看到張作霖臉上難以置信的模樣,卓立仁笑着給他解釋:“張大帥知不知道,我在美國學的是什麼專業?農業與生物技術專業,對,就是這個,美國人認為,農業包括農作物的種植,與生物技術這兩種學科,他們互相影響相互制約密不可分。
整整四年時間,我就學了這一樣,您知道為什麼會用那麼長時間嗎?按照咱們中國人的思想,種地有什麼好學的,您要是這麼想就錯了,因為您對現代科學技術的力量一無所知。
在美國人看來,農業絕不僅僅是在地上刨個坑,把種子丢進去用土埋上,再撒點水那麼簡單,這是一門完整而複雜的科學,農業包括天文地理土壤水質,積溫熵情選種育種,育苗移栽除蟲殺菌等等一系列的科學技術。
這還不包括後期的糧食加工與儲存那些,這裡邊的每一項都需要進行專門而完整的研究,我這四年也隻是學了個皮毛而已,要想實現我的夢想,還有老遠的路要走。
在資金人員還有研究設備都能保證的前提下,至少也要用上十年時間,才能有一個初步的研究結果,要說想翻番那是吹牛皮,至少一二十年肯定沒戲。
能咱們東北的糧食産量提高個兩成三成,就是了不得的事啦,沒有個十年八年的辛苦,根本就沒戲,而且還要有很多人跟我一起來做這個事情,靠我自己累死都辦不成。
我這一次在北京,是通過大總統的二公子,走後門才得了這個差事,還得是大總統比較重視農耕,卯大勁給我批了兩萬塊錢的經費。
這點錢再節省着用,頂多也就能支撐個一年左右,還不算那些隻能進口的研究設備,正在這發愁呢,您來了,您可倒好,不給我錢,還要我給您出錢剿匪,您說這個錢,我怎麼給您出?”
張作霖就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有點不夠用,他還在琢磨卓立仁前邊說的那些話,後邊這些他就沒留意:“我是不懂你說的那些玩意,可你也别糊弄我,一個種地還要花那麼些錢去研究,那還不如拿這些錢直接買糧食呢,你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嗎?”
卓立仁被他給氣樂了:“要不怎麼說你們這些軍人腦子直不好使呢,您想啊,買了糧食吃完了就沒了,這些錢要是用來研究農業技術,結果可就不一樣了,提高了産量之後,年年都能多打那麼多的糧食,一年有和年年有能一樣嗎?
我的美國老師戴維教授認為,在農業技術的研究上,投入一塊錢至少能得到十五塊錢的回報,就算是做買賣,這麼高的回報也不少了,更别說是年年都有回報了,這個帳還用算?”
“臭小子好好說話,再這麼沒大沒小的,看老子大耳刮子扇你不?你再跟我仔細說說這裡邊的道道,我怎麼聽着雲山霧罩的有點懸呢?”
張作霖還來勁了,他這個人有一個特點,一旦他對什麼事有興趣,真上心了就一定要弄明白,否則不會輕易放手。
卓立仁見他如此做派,知道他是來真的,就不再故意擠兌他,他這麼擰着說話,還一幅沒大沒小的樣子,也是故意的,就為了在張作霖面前有一個能說話的份。
張作霖的氣場實在有點壓人,這還沒怎麼着呢,上來就矮了一輩,明知道他是倚老賣老充大輩,你也沒轍,在卓立仁心裡,對于這個未來的東北王确實是比較忌憚。
卓立仁馬上給張作霖賠禮道歉,盡管就是個形式,該有的禮貌還得有,就算是不管年齡輩分,現在的張作霖,往好裡說就是一頭順毛驢,戗茬捋肯定急眼,先把毛捋順了就好說話了。
卓立仁開始給他講解這裡邊的關鍵都有哪些,張作霖聽得是連連點頭,頻頻稱是,卓立仁講的這些對于張作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全新的領域。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種地,到了卓立仁的嘴裡,就出來那麼多的新名詞,而且多半還聽不懂,這玩意就有點尴尬了,隻好讓卓立仁反複解說。
讓他感到十分生氣的是,卓立仁說出來的那些東西還不能不承認有道理,過去他哪裡懂得這些,他身邊就一個楊景鎮還算得上是有學問,給他講古論今沒問題,要說到種地,那絕對是泥腿子幹的事,讀書人怎麼能琢磨這些。
張作霖作為一個軍人,當然明白糧食對于軍隊的重要性,也知道種地的不容易,可是要讓他站在科學的角度和高度,去分析了解現代農業的發展規矩,就跟讓他這麼個半文盲直接去讀天書差不多,悟性再高也沒用。
張作霖的腦子确實聰明,聽卓立仁講了一會,他就發現了一個問題:“小子,你這白話了半天,我就聽明白一個事,你這個啥玩意‘研究’,對,就是這個研究,想要多打糧食,還得好幾年以後的事,誰知道過幾年老子擱哪旮瘩啃窩窩頭呢,再說了,到時候錢也花了,你小子一個輕巧屁,說事沒辦成,拍拍屁股你跑了,老子找誰說理去?”
卓立仁一聽,張作霖這話裡有話啊,難不成他還真想給錢不成?給錢不給錢的再說吧,先把眼前這個話圓過去再說:“大帥,有句話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您知道吧?”
“廢話!有話說有屁放,别擱這旮瘩吊人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