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粉紅色的身影蓦得出現，擋在大師身前。

“噌！”深藍色的劍光閃過，那隻巨大的足刀在一聲凄厲的尖叫中被斬斷。

“老師！”

“大師！”

“小剛——”

“畜生，我殺了你！”

漆黑色的蛛網如同堅硬的金屬，沒有從空中落下，卻是破土而出，将所有人困住。

柳二龍眼中滿是怒火，“丫的！瞬發技能又能怎樣，你以為你困得住老娘？！”

她身上火光炸裂般轟出，蛛網囚籠被破。但不等柳二龍沖出，蛛網囚籠再次破土而出。

“老師，小舞，你們沒事吧！？”唐三慌張地快步走上前去，顫抖着聲線問。

大師和小舞搖了搖頭。

“雨浩出手的很及時。”大師說，“雨浩，這是你第二武魂的技能嗎？是第四魂技還是第五魂技？”

“第四。”霍雨浩回道。

大師點了點頭，“難怪你平日和他們切磋的時候不用，威力确實不俗。沐白第四魂技的威力恐怕也比不上。”

戴沐白不服氣：“大師，還沒比呢！”

大師白了他一眼，“你們之前比得還少？還沒點數？”

戴沐白：“……”

“二龍老師，别殺它。”

見大師和小舞沒事，唐三抓頭去看那頭巨大的蜘蛛。眼看着柳二龍要一拳轟爆大蜘蛛的腦袋，連忙阻止。

“這隻萬年魂獸，是我選擇的第四魂環。”

所有人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

“不行！”大師最先開口，“這是一隻萬年魂獸麼？而且，我可以肯定，雖然它是萬年級别的，但對你的好處絕不會比人面魔蛛大。你不要忘記，你有着得天獨厚的外附魂骨。增強它，甚至比增強你的藍銀草更加重要。”

“老師，”唐三直視着大師的眼睛，平靜到詭異地問道：“您常常說，沒有廢物的武魂，隻有廢物的魂師。但您這句話，究竟是覺得隻要魂師自己足夠強大，就足以彌補廢武魂帶來的劣勢；還是說，隻要足夠努力、足夠堅持、足夠勇敢，這個世界上不存廢武魂？”

“……”大師一哽。

“有區别嗎？”馬紅俊問。

“有，有很大的區别！”唐三高聲道，“前者，是認定這個世界有些武魂就是廢的，沒有辦法給魂師增益，所以魂師必須從其他路徑來強大自身，比如魂骨，比如戰技，又比如……暗器、第二武魂、外附魂骨。”

“老師，您覺得呢？這是個世界，真的有廢武魂嗎？”唐三目光炙熱地看着大師，渴望着他的答案。

“這個問題，你想了多久了？”大師問。

唐三：“很久。從您告訴我這句話，從您為我的藍銀草武魂附加毒性，從您迫切地為我的八蛛矛升級。”

“……那可真是想了很久了。”大師說這，突然露出苦笑，“但你肯定沒有我想得久。我想了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了……”

“從六歲武魂覺醒，被發現武魂呈現惡性變異，到被族老認定此生無法突破三十級，甚至逐出家族，我都沒有服輸的。‘沒有廢物的武魂，隻有廢物的魂師’，我二十一歲時，已經在28級魂力停留了三年，我沒有認輸，說出了這句話。之後又三年，我依舊沒有突破28級。”

“然後，又是三年，再三年，再再三年，三年再三年！我沒有一日停止過修煉，可魂力卻好似蒸騰的水汽一樣，從我的四肢百骸、從我的皮膚、從我身體的每一處流散。三十級，它就是一道天塹，一道由我的武魂賦予我的、此生無法逾越的天塹！我該怨誰，怨我的父親和母親？怨那位族老？怨那些天資卓絕的天之驕子？還是怨我的武魂？都不能，我隻能怨我自己。”

“三三，在我第一次見到你，知道你有着魂師界公認的廢武魂，卻是天生滿魂力時，你一直知道我有多開心嗎？你的存在，就好似再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沒有廢物的武魂，隻有廢物的人，而那個人！”

“……是我。”

“三炮，是我見過的第一隻有意識的武魂，當我發現這一點時，我認定他絕非那些人口中的惡性變異武魂！所以，廢物的是我，是擁有這些武魂的魂師……”

“……”

朱竹清早已吸收好魂環，此時卻隻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所有人都是沉默的。

唐三也是。

“三三，大師，”霍雨浩笑着打破了凝滞的氛圍，“你們都太專注了。”

“……什麼意思？”大師啞着聲音問。

“因為過于專注于自己的想法，撞上了南牆，便也就宣判了這是條死路。卻忘了，不是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霍雨浩不急不學地道。

“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身中？”弗蘭德沉吟，“這話雖然沒聽過，但……倒是有幾分哲理。”

“三三，你為什麼糾結？”霍雨浩問，“在旁人嚴重，廢物的究竟是武魂還是魂師，對你而言重要嗎？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沒有人說，‘不是你的錯，隻是你的武魂太廢物，你其實是個天才’，而隻有人說，‘山豬吃不了細糠，白瞎了這麼好的武魂’？”

“因為武魂是無聲的，能夠證明自己的是魂師。魂師依靠武魂證明自己的實力，也是在證明其武魂的強大。但是獨木不成林，所有魂師都會去附加強大的魂環，去融合強大的魂骨，去研究強大的戰技，去制作強大的武器，這有問題嗎？這個是否是廢武魂有關系嗎？當你具備所有強大的要素以後，難道還還有人告訴你，‘可惜了，你什麼都好，就是武魂太差了’？”

“不會，因為到了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會贊歎你的強大，你的魂骨強大，你的魂環強大，你的戰技強大，你的武器強大！還有，你的武魂強大!”

“我們憑什麼評價武魂？憑什麼去劃分武魂等級？是武魂誕生的那一刻，這個世界就天然地存在一套既定的标準嗎？不是的。”霍雨浩搖了搖頭，“人類為武魂劃分的等級，其實不過是對過往那些擁有過這些武魂的魂師，對他們的實力所劃分的等級。而那些都已經是過往了，是曆史了，說得再簡單一點，我們人類劃分武魂等級的标準是滞後的。”

“沐白，你們覺得我的冰碧蠍武魂強大嗎？”

突然被點到名的戴沐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誰告訴你的？你以前見過冰碧蠍武魂嗎？”霍雨浩繼續問。

戴沐白：“沒見過，但你……”

“但我很強大？”霍雨浩笑，“所以，我的強大，等于冰碧蠍武魂的強大嗎？又或者說冰碧蠍武魂的強大，就等于對應魂師的強大嗎？”

“當第一位藍銀草魂師沒有變得強大後，有人告訴第二位藍銀草魂師，第一個人不行，你要好好修煉。但很不幸第二位藍銀草魂師也并沒有變得十分強大，然後就會有人告訴第三位藍銀草魂師，你的武魂不行，再努力也沒有用。然後就會有人告訴第四位藍銀草魂師，藍銀草是廢、武、魂。你們不覺得很可笑嗎？”霍雨浩嗤笑。

“白虎武魂力量強大；幽冥貓武魂速度極快；柔骨兔武魂力量與速度并重，柔韌性強；邪火鳳凰能量強大；七寶琉璃塔擅長輔助；食神武魂很全面，這些武魂都很強大，因為我們看到了這些武魂的優點。那如果這些優點沒有被發現呢？唐三，回去了給我好好想想，藍銀草的優勢到底在哪裡！”

“所以，我的想法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廢物的武魂，也沒有廢物的魂師，隻有廢物的人，那些不思進取、整日渾渾噩噩、期盼天生掉餡餅的人！”

“很多話，院長先生和二龍老師不方便說，也不知道怎麼說，但我就直說了，我覺得研究廢武魂非常沒有意義，除了制造焦慮，并不會讓我們變得強大。我們應該研究武魂，研究武魂的特性、研究某類武魂的特性、研究具體武魂的特性！”

霍雨浩說到最後，已然有些動怒了，白淨的臉都漲紅了。

“呃……”奧斯卡好奇問，“雨浩，你好像挺有感觸的？”

“對！”霍雨浩大聲回道，“我先天魂力一級，第一武魂被人以為是惡性變異，我就是那個從小就被人說天賦垃圾、武魂廢物的人！媽的，我最煩這些人！天天評價别人的天賦如何、武魂如何，有這個閑工夫，不如提升自己的實力！”

“大師，不就是修煉上的一道坎嗎？靠修煉過不去，就不能靠其他方法嗎？非要扯到廢武魂上去不可嗎？三三，不就是讨論一下高年限和高屬性契合度哪個更有利的問題嗎？有必要扯到廢武魂上去嗎？”

“還有奧斯卡，先天滿魂力，十四歲的魂宗，就這樣了還天天想着食物系武魂是廢物，你是不是閑着，覺得訓練量不夠！”

“朱竹清，貓類武魂怎麼了，虎類武魂怎麼了？有什麼差距？大貓和小貓的差距嗎？魂獸界還有那麼多比虎類魂獸還大的貓類魂獸呢？你在糾結什麼？非要和戴沐白争個高下？你們之間是武魂和等級差距的問題嗎？”

“馬紅俊，不就是武魂有點缺陷嗎？大半夜躲在被子裡哭，你白天不差别嘴賤所有人的氣勢呢？戴沐白那個武魂，讓他少用點力就跟要了命似的，那不是缺陷了？你在自怨自艾什麼？”

霍雨浩氣惱了，隐隐有些無差别攻擊的意味。

小舞和甯榮榮往柳二龍和趙無極身後藏了藏。

“别藏了。”霍雨浩重重地呼着氣喊，“你們兩個也是，修煉慢一點怎麼了，不是都魂宗了嗎？而且你們那是慢，戴沐白都十七了，也就43級，到底誰修煉慢啊？你們看他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