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浩直接上前兩步,刷刷走到了一号營帳隊伍正前方,和唐三齊平,他後面的人自動填了上來。
這還不算完,站定前,他偏頭看了一眼唐三,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哈哈哈!”
莊天朗聲笑了起來,“不錯,有競争就有進步!”
“唐藍,每個營房的營房長可以自行選定兩個副手,挺巧,看來你已經有人選了?”莊天轉頭看向唐三,問。
二号營房隊伍裡略微傳出一些嘈雜聲,但唐三沒有管,而是直接答道:“報告大隊長,是的。”
他話音落下,噪雜聲大了一些,但很快卻又全安靜了。
莊天揚了揚下巴,問:“叫什麼名字?”
唐三卻沒有答,張顧之和林小牧隔着三個人對視一眼,張顧之先站了出來:“報告大隊長,我叫張顧之。”
“報告大隊長,我叫林小牧。”林小牧緊跟着也上前一步。
莊天仔細打量了兩人的模樣,點頭,又問:“第二營房的其他人,可有不服氣的?”
這次,二号營房卻沒有發出噪雜聲,反倒有人大聲道:“張顧之我是打不過的,我服氣;我不服氣林小牧,但他能在唐老大手底下過兩招,我就又服氣了。”
這次,二号營房倒是發出了些笑聲。
莊天興緻不錯,繼續問:“哦,這才一個時辰的時間,你們又要吃飯,又要睡覺,還打了架?”
“是。”說話的人也真是直言不諱,“唐老大上來就把張顧之打翻了。雖然林小牧反倒和他過了兩招,但林小牧看着又小又弱,我就去張顧之打了一架,結果被打翻了,我就想着,那林小牧和唐老大的多厲害啊。”
莊天:“嗯,這麼說,打了三架。第一營房呢?”
霍雨浩沒有回答,但他身後有人急急地道:“報告大隊長,我們也到了,也打了三架,霍老大把朱大草和王小殿一下就打趴下了。”
“還有一架呢?”
“還是朱大草,他被揍趴下了兩回!”
“朱金,你閉嘴!”人群裡,有人面紅耳漲地大吼,似乎就是那個被揍趴下兩回的朱大草。
莊天笑了兩聲。
就在大家的神經都很放松時,卻不想莊天突然臉色一冷:“今天是第一天,我就不計較了。進入了軍隊,你們就是戰友,可以有競争,但不可以有争鬥,記住了嗎?”
大家被吓了一跳,都靜了下來,唐三和霍雨浩的聲音便格外顯眼:“報告大隊長,記住了。”
一号營房和二号營房的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應是。
衆人安靜下來,其他營房的人陸陸續續來集合。
到了時間,三百新兵已經整齊地站在了校場上。
“全體立正!”一名中隊長大喝出聲。
莊天看着一個個挺直身闆的新兵,朗聲道:“有一件事,剛才人沒來齊,很多人都沒聽到,我再說一遍。每個營帳的負責人可以自行決定選兩個副手,也可以不選,但選了的,要來我這裡報個到。”
說完,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三百位新兵。
“弟兄們,以後,我們就是袍澤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站在我身邊的這三位。”
一邊說着,他指向試過霍雨浩力氣的那名中隊長:“一中隊長石爍。”然後分别指向另外兩人,道:“二中隊長雲天,三中隊長龍瞬。”
“咱們一個大隊,擁有的戰兵數量應該是一百五十人,而你們這裡,卻有三百人。你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這意味着,在三個月的集訓結束後,我有權也有義務,最多淘汰你們之中的一百五十人去做輔兵或者回家。但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留下來,甚至可以全部留下,直接再擴充一個大隊。但最後的結果究竟是什麼,不在我,而在你們,在你們的集訓成果。”
“今天上午,我已經告訴了你們軍人的第一天職,這是第一課。現在,我再教你們一課,堅持。石爍、雲天、龍瞬。”
“到!”三名中隊長挺直胸脯,異口同聲地高聲應喝。
莊天肅然道:“從現在開始,所有人站軍姿。可以有暈倒的,但不能有松懈的。一直到太陽落山。松懈者,用鞭。”
“是!”三位中隊長應道。
莊天點頭,自己先做了一個極其标準的立正姿勢。
“以我為标準,所有人,立——正——”
“兩腳跟靠攏并齊,兩腳尖向外分開約一拳;兩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體正直,微向前傾;兩肩要平,稍向後張;兩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攏,自然微屈,拇指尖貼于食指的第二節,中指貼于褲縫;頭要正,頸要直,口要閉,下颌微收,兩眼向前平視。”
示範完,吩咐完,莊天卻并未走,而是站在台上,面向三百位新入伍的戰兵,依舊保持着極其标準的立正姿勢。
他的意思,似乎是要和這些新兵一起,站到太陽落山。
莊天身後,三名中隊長從後腰抽出一根馬鞭,走下了台,朝着新兵們走了過來。
“大隊長就站在上面,所有人看看大隊長是怎麼站的,怎麼說的。動作不标準的,一次指導,二次警告,再有第三次,就怪我們抽鞭子了;有懈怠,就更别我們手上的鞭子不留情面!”
不就是站着麼?
大多數人不以為然,一個個挺得筆直,雖然一開始動作有不标準的,但态度看起來都有模有樣的,畢竟誰也不想挨鞭子啊!
三名中隊長目光交流,看着這些新兵崽子們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憐憫。
甯可跋山涉水,不站軍姿。
站軍姿是最簡單卻也是最艱難的訓練,極考驗意志,是對新兵最好的訓練。
半個時辰過去了。
新兵們都是年輕人,十八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敢來當兵的,身體素質都過得去。但是,這半個時辰站下來,已經有人開始搖搖欲墜了。
身體雖然不用移動,但為了保持動作的标準,肌肉卻沒有松懈。
時間長了,肌肉酸痛,呼吸開始不暢,不少人軍服背後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對于那些因為疲憊的本能而搖晃着的士兵,三名中隊長并沒有理會,但要是悄悄松了松手或是弓了弓背,立刻就是一鞭子抽過去。
鞭子不重,但被抽上一下還是火辣辣的疼。
三百個新入伍的戰兵,十支隊列,隻有唐三和霍雨浩站在了最前面。
晚到的人不明白他們為什麼站在前面,即便是一号營房和二号營房的人也不明白。
但一個時辰後,當近半數的人開始不自覺的搖晃後,衆人看着那兩個人的背影,卻好像明白了一些。
他們看不到唐三和霍雨浩的表情,卻能看到他們标準到和莊天一模一樣的姿勢,莊天面向着他們,唐三和霍雨浩背對着他們,一正一反,卻是同樣的筆挺。
太陽炙烤着大地,汗水順着他們的面頰落下,但他們的姿勢沒有絲毫變形,甚至即便滿頭大汗,卻還是一派從容之色。
唐三眉眼低垂,半閉半睜,并沒有過分強調姿勢挺直,但動作卻是十足的标準。
他站在那裡,就好似一尊雕塑立在那裡。
甚至他低垂的眉眼,也不會讓人聯想起痛苦或是忍耐之意,而是好似神像低垂眉眼般,無怒無喜,自有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