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有些忍俊不禁,這家夥原來也喝醉了呀。
他有些自認倒黴地像徐楷正一樣把向奕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摻着向奕站了起來。
向奕的身體很重的,頭耷拉在林仲的脖子處,溫暖的呼吸不斷的湧出,讓林仲感覺到自己的脖子癢的不得了,于是他舉起右手猛地将相依的頭推到了遠離他脖子的那邊,這才作罷。
向奕似乎被他這猛然的一推驚醒了,他向左前方低垂的頭微微擡起,然後又慢慢地垂了下去,嘴裡喃喃了幾聲,林仲沒有聽清。
于是他也慢慢的垂下頭試探着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他看見向奕意識不清地向他這側轉頭,然後說到“你怎麼都會喝酒啊?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的?”
他的聲音低沉沉的暈乎乎的,以近乎呢喃的語氣,不斷重複着這兩句話。
雖然兩句話都是以問句的語氣發出,但其實似乎并不是想得到一個答複,隻是在不斷的感歎。
林仲早已隐隐猜測到自己應該已經被向奕認出了,具體是什麼時候他不清楚,但他覺得此時此刻還并不是攤牌的好時機。
他看着離他如此之近的少年,突然感覺有些心疼,他不知道在他消失的這十幾年裡,少年究竟經曆了什麼?
他本以為那些成長的瞬間,他們會一起度過,第一次喝酒,第一次上學,第一次用劍……但是那些終究隻能是幻想了,他們早已一個人度過了那一個又一個的第一次,然後現在站在了成長的末尾,向着過去告别。
秋日的晚風有些酷爽,卻又不夠兇猛,吹得林仲的心也柔軟了起來。
突然前方的瑜澤,大叫了起來,林仲看見他不斷地拍打着攙扶他的徐楷正,卻沒什麼攻擊力。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關上了那扇門,要不然我就可以晉級複賽了。”
瑜澤俨然也是一副喝醉了的樣子,而一旁的徐楷正似乎被他給吓到了,但聽到了這句話又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我知道你想去章衡輝他們隊,也知道我們隊裡的同學實力确實不怎麼樣,我們是拖你後腿了。”瑜澤的聲音又小了起來,委屈巴巴像是在嗚咽。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家裡條件好,這些東西對我根本不重要。”然後他“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可是我也想進複賽啊,我一直想告訴哥哥,我也是有實力的。”
瑜澤說着,又重重地将拳頭打在了徐楷正的身上,随即将頭重重的撞在了徐楷正的肩上,眼淚鼻涕糊了徐楷正一身。
瑜澤俨然是一副醉酒的狀态,很顯然,早上比賽的時候他也注意到了徐楷正的異常,但或許出于禮貌,他并沒有說出來,此時醉酒的他,一不小心便将積攢于心的心裡話全全吐了出來,隻是不知,若是沒有這次醉酒,瑜澤會不會永遠都不會說出這些話來。
林仲隐隐約約好像也聽到了面前挺直着脊背,僵立在原地的少年抽泣的聲音,以及一句隐隐約約的“對不起”。
徐楷正應該知道他還站在身後卻不敢轉頭,林仲看見他将在有些東倒西歪的瑜澤抱在了懷中,以一種極其珍視的方式小心翼翼的護着他,然後慢慢地向着學校的方向走去。
瑜澤漸漸也沒了聲音,嗚咽了幾聲便被徐楷正半懷抱着向前走去。
徐楷正突然想起他從他的家鄉離開時,整個村鎮的人來歡送他,母親站在最頭,那張淳樸而又善良的臉微笑着,對他說“小楷,到了首都後,你一定會見到很多很多優秀的同學,也許你會感到自卑,也許你會感到不自信,但一定要挺直脊背,做一個不愧于任何人的人。”
那時的他有些懵懵懂懂地點頭,轉頭便奔上了那條他憧憬不已的未來道路,但沒想到入學沒幾!日,他便違背了母親對他說的那番話,所幸面前的這位少年給了他反悔的餘地,讓他還有改過的餘地。
他這頭看了看懷裡已經睡熟的少年,眼眶有些紅紅地不由再次說到“對不起”。
少年并沒有聽到,拱了拱頭,又沉沉的睡了下去。
向前又向前走了一會,當林仲看到那個熟悉的矮牆時,才突然深刻地意識到,在這四個人裡頭,有兩個人都喝醉了,此時,再翻牆翻回去基本上已經是不可能了。
林仲和徐楷正抱着僥幸心理将兩人拖回牆邊,看着那過來時如此輕松的南牆,陷入了沉默。
“咱們怎麼從這翻過去呀?”徐楷正轉頭向他問到。
“額,不知道。”林仲四處望了望,實在沒找到什麼可以翻過去的地方,有些尴尬地到,“咱們要不晚上找個地方先待着,明天等他倆醒了,再翻過去。”
徐楷正有些無語地和林仲對望,幾番想要開口,最終卻硬生生地憋出了一句“好。”
“所以咱們去哪裡?”徐楷正說到。
“嗯,你介意不介意随便找個座椅躺一晚上?”林仲越說越心虛,聲音越來越小,便又尴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