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光耀摸了摸還有些疼的腦袋,突然問:“我是不是被開除了。”
柳瑭星依舊低着頭看書,聞言也隻是平常的嗯了一聲。
胡光耀慢慢躺下,沒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柳瑭星以為他睡着了,胡光耀才開口,他前言不搭後語地又問:“星哥,你相信報應嗎?”
柳瑭星依舊頭也沒擡,将筆記翻了一頁,毫不猶豫答:“我隻相信自己。”
胡光耀沒再咬蘋果,苦笑着喊了他一聲: “星哥...”
“嗯?”柳瑭星終于舍得放下書了,擡眸看他。
胡光耀勾勾唇語氣崇拜:“你總給我一種,隻要你想,就可以輕松做到任何事的感覺....很酷。”
柳瑭星有些意外地挑挑眉,笑道:“謝謝,我覺得你也很酷。”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胡光耀驚訝地呆呆看他。
見他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柳瑭星耐心解釋:“我做的都是自己能力範圍之内的事,但你...你明知道某些事可能很難成功,但還是努力去做了,我認為這很酷。”
柳瑭星第一次誇他,胡光耀豆大的眼淚猛地從眼眶落下,啪嗒啪嗒滴落在被子上。
醒來後他就一直笑着,他不想讓關心他的家人和朋友擔心,這些柳瑭星都知道,他什麼都沒問過,隻是一直守在自己身邊給予照顧。
胡光耀知道,柳瑭星永遠不會強迫别人,他一直都是這麼的溫柔強大有耐心。
想到這,胡光耀内心突然萌生出巨大的底氣,他鼓起勇氣開口:“星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舉報信被撕了,視頻也被他們銷毀了,警察局長是他的親伯伯,就連學校領導也都是跟他們一夥的...我的努力狗屁不是!根本沒用....”
他的話沒頭沒尾,越說情緒越激動。
柳塘星拍拍他的肩膀安撫他:“沒事的,都會有解決辦法的,你慢慢說。”
胡光耀點頭擦擦眼淚繼續道:“我,我有張彪的把柄,幾年前他和他哥哥□□過一個女同學,我正好撞見了,但我..我當時太害怕了...”
他為自己的懦弱感到無地自容:“我當時錄了音頻,還拍到了張彪和他哥哥的臉,可我怕他們知道後報複,所以從來沒敢告訴任何人...我..我就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甲,可張彪一直是我們學校的校霸,他哥哥更是我們這的老大,我又能改變什麼呢...”
他自嘲的笑笑:“那時我總以為隻要我足夠聽他們的話就能換得尊嚴,就能保護奶奶.....可是那天看到奶奶和小翎倒在地上,我突然就醒悟了,過去的我是多麼愚蠢又懦弱!?我不能再看着他們一次又一次傷害我在乎的人了!我那天...是想把證據都交給警察的,我想贖罪更像讓他們付出代價!可我沒想到警察局長是他的親伯伯!...我把那些證據交給警察後,半路上就被一夥人攔住,他們下了狠手!昏迷前我聽見電話那頭說所有的證據都已經被銷毀了....”
胡光耀崩潰地抱住頭,神情痛苦:“為什麼施暴者可以若無其事地活在陽光下,受害者卻隻能膽戰心驚的活在陰溝裡!?”
胡光耀越說越激動,他猩紅着眼望向柳瑭星,眼神無比絕望:“我真的盡力了星哥!光是為了活下去我就已經拼盡全力了!我真的還能重新再來嗎?...為什麼?為什麼我隻是想要好好活着就這麼難。”
他的無力深深觸動了柳瑭星,他壓下眼底泛起的酸意,隻問:“阿耀,你信我嗎?”
胡光耀幾乎是毫不猶豫:“當然!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崇拜的人!你就像....”
他想了會兒:“你就像我灰敗人生中的漂白劑!”
剛說完他就覺得這一定是他這輩子說過的最有文化的一句話了,一時竟忘了剛才的悲傷,還有些沾沾自喜。
柳瑭星無奈一笑:“我謝謝你啊..."
又把手放在他肩上拍了拍,正色道:“那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從最開始說起,盡量不要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天色已暗。
“我能記住的就是這些了...”病房裡的其他病人都已經陸續回來了。
“你說那個女同學後來瘋了,是聽誰說的?消息靠譜嗎?”柳瑭星微微皺眉問。
胡光耀很肯定:“是我無意間聽老師們說的,應該不會錯。”
柳瑭星點點頭,又問:“那你知道她在哪家精神病醫院嗎?”
胡光耀好像知道他要幹什麼了,趕緊勸道:“星哥你不會是想去找她吧!?千萬别!沒用的你鬥不過他們的!”
柳瑭星不以為然:“不試試怎麼知道。”
胡光耀不肯告訴他:“這都已經多少年了,就算她是個普通人進去這麼多年也早就瘋了。”
柳塘星不語,面色不改。
胡光耀隻能繼續勸:“真的不行!那可是精神病院,不是普通人能進去的,進去了可能就再也出不來了!”
柳塘星還是那句話:“不試試怎麼知道。”
柳塘星認定的事是很難改變的,胡光耀知道,但依舊倔強地搖頭不肯說。
柳塘星語氣依舊是那樣溫柔平和,他看着胡光耀語重心長道:“阿耀,越小的地方關系就越複雜,我們這些落後的小縣城尤其如此,但這并不代表他們就真的能隻手遮天了,這種關系網看似盤根錯節,實則也更容易摧毀。”
明明柳塘星比自己還小半歲,但說出的話胡光耀卻隻能聽得一知半解。
柳塘星也不在意,隻繼續道:“等有一天你真正看過世界了,就會發現這些人也不過是滄海一粟,眼睛能看到的東西多了,心也就更寬廣了。”
柳塘星是最善人心的,隻要他想。
胡光耀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隻幾句話就被他說服了,他還是有些精神不佳,沒多久就睡了,柳瑭星給他蓋好被子,拿起手機撥通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那頭女人的聲音成熟幹練,像新聞女主持人一樣說得字正腔圓:“我可以想辦法讓你進去,但你确定要這麼做?”
柳瑭星語氣肯定:“我确定,您知道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是不會來打擾您的,聞姨。”
被叫聞姨的女人隻猶豫了片刻,聲音就再次傳來:“我答應你,但我有個條件。”
“您說。”
“到時我會給你一個信号發射器,如果你遇到了危險一定要第一時間向我求助...還有,這件事以後你每個月都必須給我打不少于一次電話,讓我知道你的近況,好嗎?”明明自己說是條件,但最後卻還是征求了柳塘星的意見。
柳瑭星抿抿唇,心裡感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