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道:“她說如果客官醒來,可去小店内院尋她。”
“多謝。”得知狄雪傾還在朋來客棧,遲願即刻前往。
待到内院,不及推門遲願便聞到一股烹煮草藥的味道。她微微搖頭,怪自己方才一時急切先入為主,竟忘了今日顧西辭不在,狄雪傾隻能親自給自己熬藥了。
推門而入,狄雪傾果然坐在小爐邊暖手看火。
見遲願向她走來,狄雪傾凝眸道:“大人是不是又以為我不辭而别了?”
“那倒未必。”遲願不願被狄雪傾說中心事,又暗怨狄雪傾用藥迷她,便按着腰間藏着金葉的地方,若無其事道:“此物還在,狄閣主怎舍得下我。”
狄雪傾笑了笑,起身來到遲願面前。
“我是舍不得這件雪貂裘袍。”說着,狄雪傾緩緩輕撫遲願臂彎上搭着的那團柔軟雪白,溫柔問道:“大人昨夜睡得可好。”
注意力被迫聚焦在狄雪傾若即若離的觸碰上,遲願遲疑一瞬,才把那件貂袍遞還狄雪傾,冷道:“托狄閣主的福,睡得夠沉。”
狄雪傾明白遲願的意思,呵呵輕笑,道:“我見大人日夜提防勞心傷神,便自作主張在普通香料中添了些安神草藥。不過是想讓大人安然入眠休息一夜罷了,别無他意。”
确如狄雪傾所說,遲願俯在桌上睡了半晚,醒來時不但沒有什麼不适,反而有疲勞一掃而空的輕松。但就算她可以姑且相信狄雪傾此行是出于好意,也仍不認可狄雪傾所采用的方式。
“真是胡作妄為。”遲願壓眉凝視狄雪傾,嚴肅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一旦……”
“一旦有人來襲,便不能護我周全?”狄雪傾兀自披上雪白貂裘重歸爐邊,邊倒出煎好的藥汁邊幽幽言道:“大人多慮了。以大人的機警和意志,豈是區區安神清香能囚得住的。若大人不喜,雪傾今後便不再如此就是了。”
遲願當然不喜歡,即道:“請狄閣主言出必行。”
狄雪傾不再理會遲願,目光靜淡沒入盛滿苦澀藥汁的瓷碗中。
晨曦破曉,狄雪傾和遲願沉默不語各自吃着清粥小菜的時候,箫無曳帶着一身寒意從外面歸來了。小姑娘腰間又添一隻新葫蘆,看來三真樓的椰露香是對上了她的口味。
許是徹夜飲酒胃中空灼,見桌上尚有許多暖粥,箫無曳眼睛一亮立刻飛奔桌邊給自己盛了一碗。正狼吞虎咽吃得開心,顧西辭也風塵仆仆回到了房中。
箫無曳回首,想招呼顧西辭一起來喝粥。誰知顧西辭二話不說,先便往桌上丢了一個凍得硬邦邦的東西。
“侍衛姐姐!”箫無曳一見霎時被倒了胃口,大聲怨道:“你怎麼把這個斷手給撿回來了!天呐!這上面的齒痕是什麼?”
顧西辭帶回來的是一截從手腕處斷掉的人的手掌,而且正是那橫死在他們面前之人的手掌。不同于新斷時的血肉模糊,這手掌經過整晚寒夜冰凍已經變成了青紫僵硬的模樣。
遲願亦皺起眉頭。
如果猜的沒錯,箫無曳所說的齒痕應該是……
狄雪傾語氣淡然,道:“這手,是從黃狗嘴裡搶來的?”
顧西辭低啞道:“是。”
箫無曳瞠目結舌,實在想象不出顧西辭和黃狗搶斷手時該是怎樣一副光景。
“金葉子呢?”狄雪傾又問。
“假的。”顧西辭眉目一凜,半羞半惱的把那片假葉子放在桌上。
仿佛早就料到結果,狄雪傾隻是微微一笑。
箫無曳卻頓時尴尬不已。
飛霜山莊為補送去淩波祠那片真葉子的空缺,專程造了一片赝品混在其他葉片中。恐怕被黃狗銜走又被顧西辭搶回來的恰是那片假葉子。
于是箫無曳起身盛了一碗清粥遞給顧西辭,賠笑道:“侍衛姐姐辛苦了,先喝碗熱粥暖暖胃吧。”
顧西辭點頭緻謝坐到桌邊。
“早知你會無功而返。”狄雪傾說着從袖中取出手帕,包起那片假葉子拿在手中仔細端詳。
顧西辭喝粥的勺子停住一瞬,用猶疑的目光看着狄雪傾。
像是發現什麼端倪,狄雪傾眉心忽的輕蹙,但很快又舒展開來。她放下金葉,連那帕子也不要了,隻道:“還記得昨日第一個從巷中逃出來的人麼?我本意是想讓你去追他的。可惜你輕功太好走的太快,白白辛勞一晚。”
顧西辭不解,遲願也看着狄雪傾。
箫無曳更是好奇,問道:“阿清是覺得那個人身上有真的金葉子嗎?”
“十之八/九。”狄雪傾點點頭,緩緩言道:“那人從巷中奔逃出來,如若隻是畏懼持錘大漢,臉上當為惶恐之情。而他雙目閃爍隐有得意之色,想必正是剛剛如了什麼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