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一個毫無世家背景的小公子,竟值得你在側殿跪求我這麼久,還妄圖調用禁軍!”葉晚鷹從案幾上抄起幾本折子,轉身就朝葉依瀾頭上砸,嗓音裡夾雜壓也壓不住的怒火,“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也認清他南羽白的身份。”
天家私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許靜文無聲屏退門口站崗的宮人,安靜地進入側殿,繞過屏風,給葉晚鷹行禮。
“母皇,南羽白的身份就是女兒的夫郎,也是我的主君,女兒怎能不擔心他。”葉依瀾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身為太女,她很少憑着本心堅持去做任何事,更是很少向葉晚鷹乞求任何事。向來都是葉晚鷹叫她做什麼、太傅教她該怎樣做、大臣勸誡她做的哪裡不足......她就去做去改。
“一周後就是女兒和他的大婚,若是羽白他出什麼事,丢失的不僅僅是南家的顔面,還有皇家的顔面。”葉依瀾苦苦勸說,“如今舉國上下都在關注女兒的終身大事,緊要關頭,女兒的大事不可出錯啊,母皇!”
葉晚鷹目光銳利地俯視她,等她把話說完,冷聲呵笑,嘴裡隻吐出了兩個字:“借口。”
“母皇......”
“葉依瀾,孤給你和南家賜過婚,此事不假,”葉晚鷹打斷她的話,冷冷道,“可孤沒說讓他南羽白給你當主君。就算是真進了門,他充其量也就是個侍君,連個側君的位分都夠不着。”
葉依瀾道:“可是女兒喜歡他......”
“若真想升個側君,他還必須為你誕下皇女,且必須是長女,這個側君之位他才能坐的穩當,”葉晚鷹一字字道,“孤告訴你這些,就是想提醒你,秩序如此,等級如此,他南羽白這種人躍不得,你亦是如此。身為太女,你的喜惡不該表現的這麼明顯,更不該偏愛一個人或一件物品到如此地步。”
葉晚鷹甚至幾乎算得上是明示,聽得許靜文後背泛起涼意,“一個男人根本不算什麼,等你真有了本事,以後,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許靜文莫名其妙想起葉昕那吊兒郎當歪在椅子上、眼神卻叫人捉摸不透的樣子,隻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又好像沒有不對勁。
但即便排除葉昕,皇女也還有那麼多個......
今日聖皇這句話要是傳出去,真能掀起前朝後宮一陣大風浪來!
許靜文安靜地跪下,低首垂目地收拾被皇帝扔到地上的折子。
——不論如何,她是聖皇的人,她沒得選,也不能選。
葉依瀾卻沒品出葉晚鷹的意思,她隻覺得難過和不堪。
“母皇,從小到大,女兒都沒求過您什麼,可您的每個要求,女兒都會盡力去做好,”她閉上眼,朝葉晚鷹重重磕了一個頭,保持這樣近乎虔誠和臣服的姿勢,一動不動,“我是第一次如此喜歡一個男子。是南羽白,讓我第一次感受到心動的感覺,也是他,讓我第一次發現,自己竟有如此迫不及待地想擁有一個人的一面......”
“母皇,就當他是我的執念吧,”葉依瀾幾乎哽咽,“他是女兒這輩子最喜歡的人。求母皇成全!”
葉晚鷹越聽越是怒火中燒,“簡直荒唐!”她失望又痛心地望着眼前這個自己最得意的女兒,“冥頑不靈!談什麼喜歡不喜歡,身為太女,你以後怕是還會有無數個最喜歡的人,到時後院佳麗三千,你玩都玩不過來。”
“現在就給孤滾出去!”葉晚鷹咬牙道,“回去你府中,不準去找南羽白,也不準你讓人去找南羽白,禁足......直到大婚那天!”
葉依瀾失魂落魄地起身,像個鬼魂一般蕩了出去。
許靜文将折子重新放回案幾上,就聽見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聖皇問話:“見到葉昕沒有?”
“見到了,”許靜文趕緊回話,“那些在五殿下府中飲酒作樂的官家女君,還有奴,都能給五殿下作證,五殿下老實呆在府中禁足呢。”
“老實?”葉晚鷹嗤笑一聲,“南羽白恐怕就是她帶走的。要是讓禁軍去搜,不到半日她就要露餡。”
許靜文:“......奴還以為五殿下是去風月之地了。”
“前腳才跟孤說,要孤操辦她的婚姻大事,後腳就闖人家小公子的閨房,”葉晚鷹拍了拍自己腦袋,輕聲罵道,“真是個任性妄為的混蛋。”
許靜文見狀連忙走到她身後,幫她揉揉額頭,“那五殿下那邊......可需要奴再上門一趟去勸告勸告?”
“不必了,”葉晚鷹想了想,歎氣說,“随她去吧。”
許靜文應“是”。
隻是,不知為何,她莫名覺得,相比起太女,五殿下竟活得舒服多了。
有人求而不得。
有人卻所求皆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