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立秋了，蓬松的垂柳和秀颀的玉蘭率先落葉，細長狹窄的柳葉與玉蘭鵝卵形的大葉子疊落在一起，細密與闊朗夾雜，形成明暗錯落的光影，日光灑落，更添了斑駁陸離的美。楊樹、槭樹在不知不覺中變成淡淡的橙黃，率先點染秋的顔色；寬大的梧桐葉能夠兜住風，用直立的葉梗做軸，旋轉着淺黃棕綠的裙子，像要跳舞，像要起飛。

陳芷汀站在走廊上，悄然變色的樹林和嘩嘩低語的梧桐葉擠占了她的心事，淡淡的笑意又緩緩浮現在臉上。有學生去老師辦公室拿東西，扭頭望見，不知不覺放慢腳步。淺笑的老師倚在欄杆上，襯着初秋的樹林，美得像一幅油畫。腹有詩書氣自華。學生心裡，朦胧升起無法言說的喜愛。

“叮鈴鈴——”下課了。運動員進行曲響徹校園。課間操開始了。陳芷汀收拾心情回到辦公室，沒有看見□□正，她喝口熱水直接去了操場。

“陳老師已經走了。快點快點！”7班班主任榮耀唯陳芷汀“馬首是瞻”，催着剛進來的嶽曉明一起去看操。

“造返 ？有趣，……來了一陣白盔白甲的革明D，都拿着闆刀，鋼鞭，炸D，洋P，三尖兩刃刀，鈎鐮搶，走過土谷祠，叫道，‘阿Q！同去同去！’于是一同去。……”

嶽曉明不愧語文老師出身，此時背着《阿Q正傳》去看操。

“同去同去，于是一同去。”榮耀喜歡跟着嶽曉明學舌，年紀比他略輕幾歲，長身偏瘦，五官平常，卻也不難看。此時念叨着所知不多的幾句台詞，撩起長腿，跟在嶽曉明後面跑着去了。

3班班主任張劍正這才慢騰騰地踱進來，取點熱水喝了，又慢騰騰走向操場。他因為得到不點名的批評，看操的積極性由中點降到底點。

“身為班主任，看學生出操不能夠馬上到位，怎麼指望學生能夠動作迅速、精神煥發？看看陳老師，總是在學生前面到達操場，4班學生一看班主任已經到了，立刻安靜下來，迅速到位。這才能起到模範帶頭作用……啊……6班7班也不錯。”

初三年級下級行政吳志□□任在開學初的班主任碰頭會上義正詞嚴，不點名批評了某些人。大約覺得打擊面有點廣，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張劍正一眼，于是其他老師松了一口氣，知道矛頭所在，自己也就安全了。

張劍正生氣也就理所當然了。

勞子從早讀站到上完課，回來喝口水再去看操什麼要緊？有第一個進場，就必然有最後一個進場，沒有制造混亂耽誤做操，憑什麼針對我！

初三級級長李紅英看到張劍正臉色不好，也想不出怎麼安慰他，剛開學嘛，總要找一兩個反面典型敲打敲打，并不是你做得不夠好，而是你正好站在批評的環節上。過了這個村就不開那個店了，不用介意。不過，對張劍正這種人越解釋他會越生氣，索性不理他。

張劍正的3班與陳芷汀的4班緊挨着，4班靠近樓梯，所以每次出操都得4班先走，3班跟後，這已是不成規矩的規矩。可是4班跑出去之後，隻要3班跟的不緊，就有别的班插進來，那就得讓。□□正不急。反正你們在音樂響完之前進場站好就行了。3班體育委員秦雲嶺雖然是個莽小子，但跟着老師的作派學，也不急。

開學第一周隻有一天，且都是會，第二周正式開始上課，德育處首先查出操紀律，要求學生動作迅速安靜，堅決克服假期帶來的懶散遲鈍，最後進場的班全部被抓了反面典型。□□正不樂意了。

“大家全擠着第一個進場，那不亂了套？擠出事來誰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