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江邊走邊打電話給塗亮,請他幫忙圓一個謊,如果陳老師問,就說他剛剛給他打過電話,在電話裡議論了前老闆敏慧,說她是雌雄同體的女人,如此等等,然後不管塗亮的追問,讓他派司機出來送一下自己,有急事要回鎮上,喝了酒,開不成車。
塗亮有百般的不願意,但平時稱兄道弟的是好哥們,關鍵時刻怎能感冒?親自開車出來。
裘江順手把煙酒送給他,塗亮不要。想到塗亮把自己送回去還是麻煩,連夜回來有點危險,幫他開房,如果第二天他不走,去事務所找他,看到蔣紋紋更是麻煩,幹脆讓他下來,自己開車回。
“我沒喝多少。你明天到我家取我的車鑰匙,先開着,我回來再換。”
不等塗亮問怎麼回事,油門一踩,瞬間脫離了塗亮的視線。
塗亮默默地看着他消失。許久許久,才歎出一口氣。這中間有什麼事,還用問嘛!
直接過去取裘江的車鑰匙。
“江哥喝了酒,還要趕回鎮上去,我讓司機送他回去,順便取下他的車鑰匙,明天讓司機給他開過去。”
進房。坐下。輕輕出一口氣。
不讓陳老師泡茶,說馬上走,然後幹坐着,沉默了一會說:“江哥剛才給我打了電話,說跟前老闆敏慧喝酒來着,還說敏慧是……”
“雌雄同體。”陳芷汀接口道。
然後兩人同時沉默。
房間裡隻有陽台外面的風聲。陽台外的街燈忽閃忽滅地擠進陽台,似乎都想帶出點響聲。
唰——唰——唰——
“下雨了?”陳芷汀疑惑地自言自語着,站起來走到陽台上向外看。穿透黑夜的燈光裡沒有斜織的雨線,仿佛下雨的聲音不過是秋風吹下樹葉發出的。真像。陳芷汀歎口氣,回來坐下。
“下雨了?”塗亮問。
“沒有。是風吹樹葉的聲音。”
“真像。”
陳芷汀想笑,剛有點笑模樣又收起來。
塗亮看到陳老師臉上的笑,正準備順帶講幾句笑話活躍氣氛,陳老師臉上的笑如蜻蜓點水一般消失了。
塗亮又輕輕出一口長氣,站起來走到鞋櫃前,取了車鑰匙。看到車鑰匙旁是裘江常帶在身上的門鑰匙,伸手摸了一下,想拿起來一并帶走,猶豫了幾秒,又放下了。
陳老師,我走了。
嗯。慢走。
好。晚上……一個人睡,小心點。
嗯。不送了。
好。再見。
塗亮背對着陳老師,說話的聲音低到快要聽不見。直到關門走,都沒敢擡頭。
塗亮走後,陳芷汀枯坐在沙發上,聽陽台外“唰唰唰”的雨聲——不是雨聲,是秋風吹枯葉——怎麼不是雨聲呢?就是雨聲啊。
直坐到渾身冰涼,才上床躺下。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