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芷汀呆了。農村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樸實美麗的村裡姑娘——叫小芳的,還是輕浮放當的小寡婦——俗稱小表子……
“多多益善。男人都他什麼滴這樣想。”徐珊惡狠狠滴,又跑回自己的山頭上,想要S人放火。
陳芷汀沒有徐珊的苦大仇深,但徐珊的話也不可等閑視之。
她抽空掃一眼花花同學,漸漸掃出了她的優點:
劉花花細瘦單薄、拘謹沉默,但偶一擡頭,眼珠子裡隐藏着一抹亮亮的光,像小小的水果刀,不鋒利,卻很明亮。這樣的小刀殺不了人,削蘋果切黃瓜卻能拿得出手。如今的男人不需要強健其體魄上戰場殺敵,常常巡行于燈紅酒綠間,能有小女人拿他們當瓜瓜果果削一削,指不定多舒坦呢!
再細瞧一下眉眼,正是影視中常見的農村小妞模樣:中等個頭,小麥膚色,削瘦單薄,骨骼清勁,五官端正,臉頰透着太陽灼曬留下的紅暈;單眼皮,厚嘴唇,不凸不凹的鼻梁,鼻翼處有曬斑,可見農活幹得不少。應該是個有心計的女孩。
幾次拜訪都沒有見到裘江,鄭達不好意思次次讓陳老師請吃飯。“家裡随便做點飯,都行的。”他也不見外。
陳老師不嫌花錢,一定要在外面吃。
你自己,不就是家裡吃飯,吃得一家人分成兩家人!
鄭達終于不來了,電話也不打了。
裘江有一回沒聽他電話,也沒回,他就再沒主動聯系過裘江。這倒是顯出一點男人味的模樣。
都是同行,搞到如此尴尬,陳芷汀又覺得不好意思,擔心裘江回來責怪她怠慢老鄉,把冷落裘江的心也收拾起幾分。
周末真真回來時,裘江已經在廚房做飯了。陳芷汀最後一個進家門,看到真真亂扔的書包、鞋子、外套,不僅沒有批評她,反而産生溫暖充實的感覺。她一邊收拾客廳,一邊聽着廚房裡煎炒烹饪的聲音,輕輕松一口氣。這才是家的模樣。
放下對裘江的懷疑和不滿,将散落的書籍放回書房,亂扔的衣服拿到陽台洗,來來回回走了幾趟,她的臉上漸漸浮起微笑,皮膚也熱起來。
真真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抱着紅黃色塊的米琪老鼠抱枕,吃暑片,喝飲料,看動畫片。
“哎呀媽媽好臭啊!”
真真突然跳起來大喊,吓了陳芷汀一跳。
“臭死啦!”
真真把米琪老鼠扔到地上,用小手做扇子,用力扇鼻子。
陳芷汀一邊責怪她沒個女孩樣,一邊撿起抱枕。
“媽媽你聞聞,好臭的!”
“胡說!除了你抱,家裡沒有第二個人抱過,要臭也是你不洗手。”
一邊說一邊放在鼻子下聞,的确有股奇怪的騷臭味。翻看哪裡粘了異物導緻變味發臭,随即看到一片僵硬的灰白色東西,浸透了抱枕。
她的腦子裡出現片刻空白,随即勃然大怒,把抱枕狠狠扔到地上,用力踩幾腳,把剛剛收攏放在沙發上準備洗的衣服也嘩啦推到地上,渾身打顫,不知下面要做什麼。
真真被她突如其來的表情吓住了,正往嘴邊送的薯片停下來,直瞪瞪看着媽媽。陳芷汀拐進卧室拿出手機,走到外邊,撥打同學電話。
她已經做好了所有防範措施,把話說得幾乎透亮,生怕他們在真真房間裡搞亂七八糟的事,的确沒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們是徐珊所想的惡俗不堪的人,讓她對自己防範同學心生愧意……好吧,他們哪裡都沒做,卧室幹淨、書房幹淨、女兒房幹淨,然後呢?沙發……抱枕……怎麼能忍受……
惡心!惡心!惡心!!
除了這兩個字,陳芷汀想不起要說什麼。要嘔吐的感覺更讓她心口像塞了把亂草。
一對狗男女!兩個臭不要臉的——臭爛貨!臭……
許許多多惡毒的詞語彙聚到她嘴邊,她卻說不出來。一直以來的閱讀讓她養成自動屏蔽惡俗詞彙的習慣,父親給她養成的習慣,以及對母親的敵意養成的習慣,而現在要用了,她甚至想不起來怎麼讀,怎麼順出口,她希望自己能像母親一樣破口大罵。可是她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