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芷汀連軸轉了幾天,洗澡時感覺半邊腿熱熱地作痛,竟然是小腿處燙傷處又腫起來了。她已經忘記曾經燙傷過了。
校醫看了看說沒辦法,舊傷沒好透,外面結痂裡面還有膿液,要去醫院處理。
陳芷汀才想起醫生開的治療單子,她去了兩三次,看外皮不再滲液體,就沒再去。
醫生按壓幾下說:“沒有清理幹淨就長起來,裡面有膿水。慢慢休養也可以吸收,估計沒在意,殘留的膿液導緻發炎。要切個小口,清除膿水,炎症好了才行。”
看她臉色發白又說:“不要緊,小手術,會打麻藥。”唰唰唰開了七次單。“每天都要來,前三次比較痛,後面就好了。”
陳芷汀頭皮發麻,雙腿發軟,打電話叫來徐珊。醫生看化膿的地方不大,但有點深,打了麻藥,用力擠出膿水,再把棉簽伸進去清除殘餘并消毒。
陳芷汀指望徐珊過來鼓勵自己,沒等她到,醫生已經處理完了。看到徐珊進來,陳芷汀的眼淚嘩啦啦流下來。
“怎麼啦?還痛嗎?不應該啊。”醫生緊張地問。
“沒事醫生,就是……”陳芷汀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淚。徐珊歎口氣,知道她是心裡有傷,借外傷發洩。
“卧床一周,至少三天。不能走來走去。要開假條嗎?”醫生問。
要
不要。
徐珊和陳芷汀同時說。醫生開了三天,休不休你自己看着辦。
陳芷汀把假條揉進口袋,拿了藥回家。徐珊給裘江打電話時被陳芷汀挂掉,徐珊歎口氣說,我來時就打給他了,沒聽。涼滴,沒一個好東西。看她進入小區後,給裘江發了信息。
躺在床上,天黑得格外快。陳芷汀不想做飯,下樓去小飯店吃面。剛剛走出小區大門,微黃的燈光下,一個黑壯的身影帶着威壓的質感,矗立在她面前。
是梁進發媽媽。
看她臉上的憔悴和衣服上的落葉,似乎等了很久。
“3000塊。3000塊我就不找你了。”
陳老師終于出現了,梁媽媽呆滞的眼睛蓦然有了犀利的光。她大跨步走過去,每一步都踩得地咚咚響。她的腦子裡已經記不住太多的事了,可是兒子讀初一時她和男人給老師拜年的情景還記得清清楚楚。
因為那天吵了架。
男人要買新鮮漂亮的水果,進口的瑞士糖和澳洲曲奇,她生氣瞪眼要開罵,男人怕了,隻買了一百塊錢的禮物。陳老師說不在家,心意到就可以了,不用上家來。梁爸爸窘迫地說了一句:“東西都買好了。”
陳老師聽出話外的意思,想梁家從農村進城,買了東西送不出去就是浪費,把家裡的地址告訴他們,在小區門前等着。梁爸爸見班主任親自下來迎接,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聊了一會,陳芷汀估摸他們提來的禮物,給了一個紅包帶給梁進發同學,祝他學習進步,更上一層樓。梁爸爸也留下一個紅包給陳老師的女兒。
出小區門後打開陳老師的紅包,竟然裝了200塊。梁媽媽一拍大腿:“賺了!”氣得梁爸爸轉身要退回去。他給的紅包是5塊錢 。梁媽媽堅決不許,兩人在陳老師家小區外大吵一架。
梁爸爸幹不過,200塊錢被沒收,垂頭喪氣地回了家。從此再沒給老師拜過年。
陳芷汀有點發懵。上來就要3000塊?是上一次的承諾沒有兌現,現在又來追要嗎?
“老師……”梁媽媽突然委曲極了。
都騙我……害我……吓唬我……我……吵架有什麼用?打架有什麼用?罵赢了,打赢了,都不是錢啊!他們為什麼不跟我對罵,不跟我對打,他們護錢去了!我自己的親弟弟,把我的錢弄走了,就不跟我吵了,也不跟我打了,手裡有錢了啊!老師,我有錢了,就不罵你,也不打你,離你遠遠滴,讓你過自己的日子……
我隻要錢。
“進發媽媽,您不着急,發生什麼事了?”
“孩子他爸,又住院了,沒錢交……”交什麼呢?她的腦子有些短路。事情已經過去幾天了,男人還在醫院裡嘛?她真的想不起來了。
“沒錢交住院押金是吧?”陳芷汀心裡一沉。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梁進發爸爸因為什麼又住了院?看梁媽媽神情有點不對勁,隻怕也問不出來。
已經堵在小區門口了,不給她會怎麼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