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岚家的孩子（一）

“帝國的老皇帝昨夜兒死了。”

“嚯，他終于死了，拖好幾年了吧……誰接他的位置？”

“不管誰接，現在還在搞帝制貴族制的國家，再怎麼繁榮也走不長久，啃老本能啃到什麼時候呢？”

“要我說，還是咱們聯邦前途光明啊。”

“這不是廢話嘛！”

幾個喝了點兒小酒的男人對視，一起放聲大笑。

貶低帝國無論什麼時候都是老聯邦人的傳統，但不喜歡這樣傳統的大有人在，姓“張”的店老闆就是其中一個，他邊切蔥花邊撇嘴，“哥幾個别老聯邦帝國的，别老盯着那些太遙遠的事情成嗎，還是多關心關心身邊事兒吧。”

“行行行，那說點近的……四大商會今年招人的數量空前的多，我多嘴問一下，你們家那幾個小家夥都報上名了嗎？”

“一個報上了，一個不符合條件被刷了……你家的呢？”

“那肯定是報上了，今天還過了一面。”

“可以的啊！老張，你怎麼跨起個臉——诶喲你這人，說了你又不高興。”

“我沒不高興……我隻是想到我那不争氣的兒子。你說說，他早不知道努力，現在一把年紀了知道後悔了讓我找黃牛，看能不能報個名……我哪有那個本事，我這不是愁嘛！”

“你别說你兒子，要不是年齡超了，我也想報名湊個熱鬧。誰要是進了四大商會的任意一個，那他這輩子就不用繼續奮鬥了……”

“哪有這麼誇張，就算是終生制不裁員，該卷還得卷。”

“卷也要先進門檻吧！”

“老闆，結賬。”吧台的最邊上，一個身形消瘦的女生将幾枚硬币拍在桌上，她的聲音在其他熟客的閑聊聲中稱得更加模糊，“面很好吃。”

“诶謝謝！”老闆正給一位熟客碗裡加了一個溏心蛋，隻瞥到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他嘟哝了一句，“現在留在一區的年輕人可不多了，何況是這麼有禮貌的……”

帶上店門，岚曉斓從這家藏在小巷子裡的面館走出來，吸了吸鼻子。在她的西裝口袋裡裝着一張皺巴巴的簡曆表，而就在幾個小時前，她一面落選了。

她歎了口氣，站在街上遙遙眺望着破舊樓層間的空隙，空隙如取景器般框住了更遠處的高樓大廈。那是十二區，是整個聯邦首都最繁華的區域。

一區雖然與十二區緊緊相連，可僅僅從外觀上就能看出兩個區域有着天壤之别。

這樣的差距換成别的任何一個區域都會讓那裡的居民生出嫉妒、羨慕等諸多複雜的情緒，但一區的絕大多數居民卻早就習以為常，這裡的很多人已經不會擡頭仰望十二區的天空了，更别提生出什麼向往。

沒事。岚曉斓拍了拍自己的臉給自己打氣，還有時間，不差這一次！

隻不過是計劃再往後推一推罷了。

她打起精神，擡手招了輛出租車，一輛黃白的鐵家夥慢悠悠地開了過來，停靠在路邊。

“車門壞了沒修，不好意思啊，麻煩自己開下。”司機從前車窗探出頭說。

“好嘞！”岚曉斓小心翼翼地拉開車把手坐了上去。

因為還在使用石油這種老能源，所以車廂内多多少少還殘留着難聞的汽油味兒，舒适度完全趕不上十二區的飛艇和懸浮列車…………但就價格而言，這種老式的出租車每公裡僅僅收取1聯邦币，完勝。

“客人走哪兒？”

“誠信花園。”岚曉斓報了小區名字。

司機面露難色，“那邊這個點很堵，回來還不一定有客人……”

岚曉斓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掂量了一下兜裡剩下的錢，在心裡歎了口氣，“麻煩您說個數，多少才走？”

“三十。”

“貴了，二十五……不行我不坐了。”岚曉斓在心底又歎了口氣，如果不是今天實在是累得緊，再加上明天一大早還要去打工，她甯願去等一個小時一趟的公交。

“可以的可以的。”司機也不再廢話，腳踩油門朝着誠信花園小區的方向開去。

“Fly me to the moon…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

收音機裡傳來女人的歌聲，帶着細碎的雜音。

歌品意外地很好嘛！岚曉斓閉着眼睛想。

一首歌結束，出租車也開到了誠信花園。

這是個有年頭的小區，那些方塊樓緊緊挨着，當年的開發商似乎恨不得把每一丁點的地皮變成可以出售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