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幾淨,屋靜香暖,沙漏聲窸窸窣窣。
寫罷最後一篇時文,李珩伸伸懶腰,覺得困意上頭,見江曜還沉浸地翻閱《水經注》,他用毛筆的末端在江曜的書上敲了敲。
“休息一會?我有些乏了。”
“嗯。”江曜擡起頭,合上書頁。
李珩思索着,該幹些什麼好呢?
冬日裡,很多活動都受限制,不然他們還能踢蹴鞠呢。
窗外飛來一隻麻雀,歪着腦袋叽啾叽啾地叫。
李珩靈機一動。
“走,我帶你去抓鳥!”
麻雀像是聽明白李珩說的話,吓了一大跳,撲着翅膀就飛走了。
“無趣,不去。”江曜悶悶說。
“哪裡無趣,等你抓到了,你就知道有多快樂了。”他靠在桌旁,一手壓在《水經注》上,朝江曜笑。
看着李珩壓在自己書上的手,分明是耍賴不讓自己讀。
“我隻在旁邊看。”江曜還是妥協。
“問題不大。”李珩說,“我們先去準備一些工具。”
“需要什麼?”江曜問,他可以叫小二幫忙找找。
“嗯……秕谷,竹篩,還有長繩。”李珩想了想自己小時候抓鳥的經曆。
“好,交給我。”江曜說一不二,立馬執行。
因看着店内生意興隆,小二忙不過來,索性自己去到儲藏雜物的閣樓,找到一應工具。
交給李珩時,卻見他不接,反而笑。
江曜不解:“還要其它的嗎?”
李珩搖了搖頭,“不用,夠了。”他順而拿出一塊幹淨的手帕,在江曜的臉上擦了一把。
手帕輕柔地擦過臉頰,鼻尖,江曜聞到桂花的香味。
絲絲縷縷,沁人心脾。
他這才意識到李珩笑的是自己臉上有灰。
許是在閣樓粘上的。
不免窘迫起來,抿着唇不說話。
李珩收起帕子,接過他手上的竹篩,還有一袋秕谷,江曜則拿着長繩。
兩人頂着樓下衆茶客好奇的目光,出了茗溪苑。
不知為何,看着江曜這般依順地跟在他後頭,他總有一種帶壞小孩的感覺。
然而,他沒有絲毫的負罪感,相反覺得很興奮。
雪地上,依舊有很多玩耍的孩子,其中也有之前一塊玩跳房子的。
自那一戰後,他們已經成了二人的“手下”,和小跟屁蟲似的,黏在二人身後。
小孩兜裡總是揣着幾顆糖。
小孩獻寶似的把糖給尊貴的老大。
老大其一的李珩在小孩們看不見的地方把糖一股腦地全塞給了老大其二的江曜。
“老大,咱今日什麼情況?”
流着一條鼻涕的小孩問。
“去那樹下撿根粗點的枯枝過來。”李珩下令。
“遵命!”鼻涕蟲出發。
“那我們呢?”剩餘的孩子說。
看着齊刷刷的一雙又一雙發亮的眼睛擠到跟前來,把本屬于江曜的位置擠開。
李珩笑說:“你們在一邊候着,來,往後退,到那塊假山後待着。”
“是!保證完成任務!”
響亮一聲後,踏步退下。
江曜跟着也要走。
“诶,你怎麼也跟着走。”李珩朝江曜說。
“我本來隻是來看的。”
“那可不行,這兒看得清楚,等會我們一塊退下。”
江曜默了默,心想:“這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誰知道後面又會有什麼變數?”
“好江兄。”
“江哥哥——”
“你就先待着看看,我又不會吃了你。”
李珩又開始公然仗着稱呼耍賴皮。
江曜歎了口氣,走到他旁邊候着。
李珩從鼻涕蟲手裡接過樹枝,在地上拔出一塊空地來。随後又将長繩系在短樹枝上,用短樹枝支起竹篩立在地上,把袋子裡的秕谷撒在竹篩下。
最後把長繩的另一端遞給江曜,“你拿着。”
江曜接過,知道他抓鳥的法子,皺着眉頭:“這法子可靠嗎?”
李珩見他來了興緻,誠實說:“不清楚,還得看運氣。”
他忽地笑:“我覺得你運氣好,今日定能抓到。”
江曜不吱聲。
不知道怎麼回話才好,索性不說,眼睛盯着這條與樹枝相連的長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