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這個“實習生”也是成功的轉正了。
去洛甯市前,李珩回到白雲屯,和喜娘講起這件事,喜娘雖然很不舍得,但是尊重且支持李珩的想法。
李夫子留下一句話:“勿忘初心。”
李珩點頭,“學生省得。”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即使去了更廣闊的地方,長成羽翼豐滿的成鳥,他也不會忘記曾經為何而出發。
李珩離開的那天晚上,婉兒安安靜靜地扒拉着窗戶看了半夜的月亮。
彎彎月,似鐮刀。
婉兒想到哥哥教她念的那句詩,“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即使不曾相見,卻共享一輪明月。
這麼想着,她便不悲傷了,躺在喜娘的懷裡睡得酣甜。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月亮很亮很圓很皎潔,低低地挂在窗子上,上面坐着一個小小的哥哥,在向她笑。
……
在洛甯市,江曜帶着李珩先去拜見程夫子。
在李珩到來之前,齊沅就已傳書信予程夫子表達他對李珩的器重。
程夫子也通過友人,讀到李珩的院試文章,越看越喜歡,啧啧稱奇,雖其文思想還未漸臻成熟,尚有屬于年輕人的沖動,然其文,文質彬彬。
好比一塊璞玉,多加雕琢,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入門。
“夫子,人來了。”江曜叩響程夫子的門。
“進。”
李珩随之而進,見了在書案邊坐着的夫子,上前作揖,恭恭敬敬地道了聲:“程老先生好。”
程夫子見眼前小生,身形颀長,腰杆挺得筆直,眉清目秀,唇色绛紅,而又舉止有禮,頗為歡喜。
“叫什麼先生,叫夫子。”
程夫子嗔怪道,嘴角挂笑。
李珩明了,立即改口:“是,夫子。”
程夫子伸手示意,笑說:“快快坐下,我們師徒三人好好聊聊。”
程夫子令府内丫鬟上了茶點果子來,三人圍着案幾坐下。
屋内熏着清神香,白煙袅袅。
程夫子同李珩交流學問,又問他對于政事的見解。
李珩從容不迫,一一回答。
又問起李珩之前的夫子,李珩答說:“夫子,姓李,名文。”
“……李文?”
程夫子眉毛一抖,像是想起什麼事。
“怎麼?”李珩問。
“不……隻是想起一位故人。”程夫子神情略顯憂傷。
知那位故人是惠陽縣白雲屯之人,因而這種猶豫的想法愈加确定。
“李夫子年歲幾許?”
“五十又七。”李珩認真回。
“眉心可有一痣?”
“正是。”李珩思索說。
“家可有……一癱瘓卧床老母?”
程夫子身子前仰,追問,語氣偏急。
“是。”李珩答。
程夫子歎口氣:“果真是他啊……沒想到當年我沒能幫成他,如今卻有幸成為他的學生的夫子,造化弄人,老天有眼啊。”
李珩疑惑問:“莫非二位夫子曾有聯系?”
程夫子看着江曜和李珩說:“如今,你兩都在,老夫我好好講講這件事。”
“李文啊,是個了不起的人……”夫子望着茶壺裡冒出來的白煙說。
……
科場上有一個笑話一樣的存在。
很多年前,惠陽縣有個叫李文的童生。
這個童生沒有出奇的天賦,甚至可以說……他天生比常人愚笨一些。
第一次參加童試時,他在第一關就敗下陣來。
那時的他年紀不小,已有十五歲。
人們還會給他的失敗找借口,“也許是開智太晚。”
後來,他又戰,又敗。
“這人天生不是讀書的料。”人們開始說。
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讓他自己掰着手指頭數,也數不清。
他從沒有懷疑自己,家裡人也從沒有阻止他繼續讀書。
縣試對他來說,很難,是一個難以跨越的難關。鄉裡沒有教學的夫子,家裡很窮,也不能把他供到鎮上去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