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晚了，人家都采完了。”九頭雉雞精沮喪地垂下了頭，“那個鲛人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沒再露面。”

“她不采薔薇花，我們就讓她采玫瑰花，我們還可以引誘她去擺弄針頭線腦。隻要她不在西岐丞相府裡，我們就有機會下手。”

姜伋一夜好睡，睜眼時卻發現鲛兒不在懷裡，枕畔已經冷了下來。姜伋起身喚了一句，敖丙應聲進來，招呼侍從服侍姜伋洗漱。姜伋揮退侍從獨留敖丙伺候，敖丙絞了一下帕子，跪坐塌前為姜伋淨手。姜伋靠在塌上，懶懶問道，“少夫人去哪了？”

“少夫人一大早就去陽間采薔薇花去了，好給您熬粥喝。”敖丙動作一頓，仰頭問道，“要小敖把少夫人找回來嗎？”

姜伋搖了搖頭，“不必了。她不在也好，我正有話要跟你說。”他掐了一個決在寝殿裡造出了一個結界後，斂眉問道，“小敖，那兩壇醬菜是怎麼回事？”

敖丙将帕子疊好搭在白玉盆沿上，面向姜伋俯身叩首。姜伋見他這副聽訓領罪的樣子，了然地歎了口氣，“果然是大哥給你找的台階。”他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襟，“看來先前那頓闆子你算是白挨了。”

敖丙愧悔，“小敖讓公子失望了，求公子責罰。”

“你昨天也看到了，少夫人這一胎懷得是男孩。”姜伋命令敖丙擡起頭來，“小敖，如果你不願意，宮主那邊我可幫你擋。但你若願意，從現在開始，這種錯誤我不許你再犯第三次。”

敖丙直視着姜伋，眼珠沁出淚來，“如果小敖說不願意，公子還會留我在身邊嗎？”

姜伋顯然沒料到敖丙會突然冒出這樣的問題，一時呆愣在那裡。良久，姜伋微微幹澀着嗓子回答，“當然了。你修煉陰陽眼魔性還在，我當然要把你留在冥界。就算他日到了北海，冥界還是會關注你的一舉一動。”

“小敖說的是留在公子身邊！”敖丙紅着眼睛向前跪行兩步，雖知是僭越，但雙手還是緊緊握上了姜伋垂在胸前的手臂。姜伋沉默半晌，輕輕一喟，“小敖，我的人生很短暫，可你的生命還很長。”

“那就讓小敖伺候您走完這一生吧。至于小敖的将來，全憑公子做主。小敖知道，公子給小敖安排的，都是最好的。”

姜伋低下眼簾，右手輕輕拭去敖丙眼角的淚滴。結界嘩地一聲碎掉，泰山府君邁步進來，後面跟着東海龍王。敖丙整理了一下情緒轉過身來伏地問安，泰山府君叫了聲起後坐到塌上，“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呢，還要在寝殿設個結界？”他掃了敖丙一眼，問道，“他又給你闖什麼禍了？”

東海龍王見敖丙眼圈裡還晃着淚滴，心中料定他方才必然是受了斥責，急忙求情。姜伋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泰山府君吩咐外頭當值的鬼差給東海龍王看座。敖丙退下片刻複又上來，為泰山府君和東海龍王奉上茶水後，站在了東海龍王身後。東海龍王此番前來無甚要事隻為探病，故而聊得都是些家常的閑情話。侍從端着湯藥過來，東海龍王遂起身告辭。泰山府君環視了寝殿一眼，問道，“怎麼不見你媳婦？”

“算算時辰她也該回來了。”姜伋擡眼吩咐敖丙，“小敖，你去迎一迎少夫人。”

此時鲛兒正雙手托腮坐在百花仙圃裡的紫藤花下。百花仙子站在一旁道，“鲛兒宮主，您也看到了，我這百花仙圃裡真的沒有薔薇花了，就剩下那麼幾朵還被您給摘走了。”

鲛兒站起身來向百花仙子屈膝緻謝後投身雲霧之中，打算去别處的仙山找找看。她在雲海裡遊了半天，終于在一處山谷裡發現了幾朵開得絢爛的薔薇花。鲛兒喜上眉梢，立刻去采。突然她指尖一痛，兩滴血珠滴落在薔薇花帶着尖刺的花莖上。鲛兒将手指放到嘴裡吮吸了兩下後正要再次采摘，忽然腸胃一陣絞痛，額上不斷往外滾出顆顆冷汗。鲛兒隻覺全身無力，體内仙氣正在不斷地消解，原本修長的雙腿竟然變回了長長地魚尾。薔薇花花瓣散落，一抹詭異冷光刮過鲛兒的雙眼。她渾身癱軟在地，拼了命地想要抓住那一絲從她身體裡抽離出去的清明。腦髓逐漸亂成了一鍋粥，僅剩的一絲清明消逝在指尖。鲛兒閉上了眼睛，昏倒在地。

泰山府君寝殿，姜伋驟然從睡夢中驚醒。外頭侍候的侍從們聞聲進來，見姜伋滿頭是汗，立刻打水幫姜伋擦洗身子。待服侍姜伋換好一件幹爽潔淨的寝衣後，侍從奉上一杯安神茶。姜伋呷了一口問道，“少夫人和敖丙回來了沒有？”

侍從們搖了搖頭，姜伋太陽穴突突地跳，皺着眉頭揉了揉眉心。他擡手指了指一個侍從，“哪吒認得你對吧。你這就去找他，問問少夫人有沒有去過西岐丞相府。如果沒有，你就讓哪吒去聚美堂問問看。”

該名侍從俯身承命，不敢耽擱即刻去了陽間。哪吒正在丞相府裡跟李靖學兵法，聽到這番問話後晃了晃腦袋。他跑到聚美堂向馬昆打聽了一番，結果一無所獲。回到丞相府後在大廳碰見從軒轅古墓回來的楊戬和哮天犬，他們正向姜子牙複命，稱軒轅古墓已經空了，一幹妖孽不知去向。哪吒等他們說完話，正要跟姜子牙提鲛兒的事，武吉這時卻疾步進來通報，說探子發現有朝歌軍隊在城外十裡處紮營。

注：薔薇代表愛情和愛的思念，故而姜伋要求鲛兒以薔薇做粥，特此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