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眼眶泛紅,環起雙臂緊緊抱住冥後單薄柔弱的身子,“灼華,我賦予你冥界王後的榮耀,亦給予你泰一妻子的尊嚴。”
冥後埋首冥王懷中失聲痛哭,冥王潸然落淚,低頭親吻着冥後的如絹青絲。軟煙羅制的帳子散了開去,遠遠看着,好似煙霧一般。雨過天晴的顔色,舒适而透氣。煙消霧散,馬招娣熄滅燈盞後出了姜伋的卧室來到偏廳,姜子牙與水草馬明王同桌對飲。敖丙也清醒過來,坐在一邊兀自打着哈欠。馬招娣到姜子牙身邊坐下,姜子牙放下酒杯問道,“果果睡得可還安穩?”
馬招娣還未回答敖丙已經搶先開了口,“放心吧,這些天公子每晚都睡得跟死人一樣。”
“放肆!”水草馬明王斥責一聲,道,“會不會說話?那叫龜息。”
敖丙沒好氣地白了水草馬明王一眼,“我不會說話,你就會辦事?往公子的酒菜裡下藥,虧你做得出來。還整天嚷嚷公子是你的半個主子,敢情你就是這麼伺候主子的。”
水草馬明王眼珠子蹦出眼眶,指尖狠狠點着桌面,“那叫藥膳,藥膳。這可是孔谷主潛心研究出來的方子,可是為了公子好。”他戳着敖丙的腦門,“你呀,就是比他少了幾分靈氣。”
馬招娣疑惑地轉了兩圈眼珠,“既然是果果治病的,直接熬出湯藥給他喝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的呢?”
水草馬明王道,“公子最煩就是的湯藥,君上瞧着公子喝藥時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也心疼得緊。何況,公子顧全大局,對中毒一事隻字不提。君上感歎公子一片忠心,也就彼此心照不宣了。”
姜子牙面露疑惑,蹙起眉尖。敖丙托腮,自責道,“我隻知道公子中了蛇毒,卻沒有絲毫察覺到他還中了狐毒。君上還特意降旨要我好生侍奉公子,失職啊,是我失職。”
姜子牙擺了擺手,“與你無關,是我這個父親沒有照顧好果果。當初我若發現那蛇毒浸了九尾狐的血,及早施救,他這病也不至于拖到今天。”
敖丙嘴巴大張,一臉懵然,“您是說,下毒真兇是軒轅墓的三隻妖怪?”
姜子牙冷笑,“隻怕也少不了我那好賢弟一份。”
馬招娣怒聲咒罵一通,水草馬明王看着敖丙,“你别告訴我你不知道啊?”
敖丙氣得重重拍了一下桌面,“别說我了,恐怕連公子都不知道。壓根兒就沒往她們頭上想。”
水草馬明王手裡酒杯倏然掉落在地,姜子牙雙眼盯上敖丙,馬招娣趕忙出言追問。敖丙“嘿”一聲,道,“這事得從明月酒莊倒閉說起。明月酒莊仗着身後有靠山,明裡暗裡跟馬家酒坊較勁。如果是正當的行業競争,倒也不傷大雅。可他們倒好,挖公子的牆角,想把大公子拉攏過去。拉攏就拉攏吧,還要大公子把咱們酒坊的秘方一并帶過去。這還不算完,他們還想在酒裡動手腳,不把公子送上斷頭台也要讓公子把牢底給坐穿。大公子遂将此事禀告給公子,公子就将計就計,把明月酒莊給扳倒了,莊主入獄,酒莊查封,家人四散各謀生計。公子善心,收留了幾個,可沒想到,他們卻是來給舊主報仇的,在公子的馬車上做了手腳想把公子給摔死。所以中毒事件發生之後,公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明月酒莊,而探回來的消息也是如此。本來是要斬草除根的,可少夫人求情,公子也不想把事做絕,于是放了他們一馬。”
姜子牙和馬招娣從不知曉還有這樣一節,皆是驚愕不已。水草馬明王道,“看來是那三個妖怪故意把公子的注意力引到宿仇上,以免事情敗露冥界追究。”他撿起酒杯,看見敖丙捧着白玉碗狼吞虎咽,皺緊眉毛,“你幹什麼呢這是?”
敖丙嚼着鹿肉,厭惡地指着白玉碗,“我實在受不了這肉味了,必須盡快讓它消失。”他放下碗筷,打着飽嗝,“一點都沒入味,這主宅的庖廚該換人了。”他擦了擦嘴,站起身來往内室進去。水草馬明王不明所以,敖丙回頭,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這裡可不比咱們冥界的殿閣。公子龜息,萬一有什麼邪物入侵,如何是好?”說着晃晃蕩蕩地飄了進去。水草馬明王低眉思忖一下,露出一抹贊許的笑容。姜子牙看了眼時辰,起身與水草馬明王作辭,攜馬招娣回府。臨走前,留下了杏黃旗鎮宅。
馬招娣挽着姜子牙的手臂走在街道上,怯怯地問,“相公啊,都宵禁了,咱們這樣會不會被巡城的士兵抓緊牢裡啊?”
姜子牙打趣笑道,“誰敢抓當今丞相夫人哪?”
馬招娣卷曲長睫撲閃撲閃,答得理所當然,“當今丞相啊。”
姜子牙握着馬招娣的手,難得露出稚子把戲得逞的的得意勁兒來,“放心吧,為夫用了隐身術,那些士兵是看不到咱們的。”
馬招娣甜甜地笑着,腮邊旋出兩個梨渦。她依偎着姜子牙,低聲問道,“相公,方才水草馬明王說的話,你聽懂了嗎?”
姜子牙道,“我也不是太明白。許是三妖一直宣稱受女娲娘娘指派,泰山府君有所顧忌吧。”
天河忘川相接會激出幾許漩渦,姜子牙真的吃不準。好在他隻需輔佐西岐取代朝歌而已,無需涉這急水,蹈那猛浪。馬招娣靠着姜子牙的肩膀深深歎息,“本以為峰回路轉,沒想到前路依然崎岖。”
“有咱們扶着呢。”姜子牙彎起眉眼,指了指夜空,“今晚的星星真美,跟你的眼睛一樣美。”
夫妻倆攜手前行,閃耀的星輝把他們映在身後的影子拉得老長。兩道影子交頸相繞,彼此扶持,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