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姜子牙不欲在外人面前談論家事,李靖也有意維護姜子牙顔面于是彎腰親自扶起姜伋說道,“姜公子誤會了,并非李靖要你出錢助我修廟,是哪吒寄來信函,說你妻子蒙難,需建廟方能轉圜,我夫婦前來就是想問清楚,這廟該是怎麼個建法,沒有叫你出錢的意思。”
“原來如此。”姜伋舉袖擦了擦額上先前被吓出的冷汗,眼角掃了哪吒一眼面向李靖夫婦鄭重拜了一拜,“将軍高義,草民銘感五内,内子魂魄盡碎已非建廟所能轉圜,将軍這份恩情,草民隻能心領了。”
”果果哥!”哪吒用力拽住姜伋衣袖生生把他的身子給扳了過來,“不是你說,隻要你積滿十方功德嫂嫂就能回來的嗎?這不跟我當年建廟受香火一樣嗎?”
“不一樣。”姜伋竭力抑住這份剜心挫骨的悲傷盡量用緩和的語調說道,“哪吒,你那時是肉身盡毀然魂魄完好,這才塑你金身好為你魂魄有所寄托。你嫂嫂的魂魄碎了,就是四分五裂了,拼都拼不起來了,碎掉的魂魄要想重新完好是要付出代價的,所以我要去積功德,這件事隻能由我來做,旁人代替不了我,也幫不了我。”
“果果。”姜伋站起身來說道,“爹娘前些日子無意間救下了一名叫鄧秀的鬼差,我看他品性純良,資曆也比你久,便托付他照拂于你,或許可幫襯你一二。”
“謝謝爹,我記住了。”姜伋點了點頭,望了眼天色後出言離去。他來渭水目的之二就是為了出門談生意抄近道方便,現在連夜趕路抵達時正好城門開放,否則他不僅要在路上耽擱一日還要在野外露宿一宿。姜伋走後李靖夫婦亦告辭,姜子牙遂吩咐哪吒送他們夫婦回陳塘關。這晚姜子牙睡得不甚踏實,夜半驚醒發現馬招娣不在身邊立刻披衣下榻去尋,發現馬招娣坐在燈下衣衫單薄忙趨步上前将自己外衣解下披到馬招娣身上,看到她正在撥弄算盤珠子不禁疑惑問道,“招娣,你這是在幹嘛?”發現馬招娣臉上有淚痕聲音立時激動起來,”招娣,你這是怎麼啦?跟為夫說,出什麼事了?”
“我先前不是怕果果會罵哪吒嘛,所以就去廚房找他們,結果聽到那倆孩子說話。”馬招娣擡起臉來,頂着一雙紅腫的眼睛恨聲說道,“咱們都以為糖糖不願意跟百裡鵬了斷是對那孽障還抱有希望,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孩子那是怕百裡家勢大,怕不順他們的意咱們家日後會被人欺負!是因為我這個當娘的沒用,孩子娘家沒人!不過沒關系,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就不信他們百裡家會一直風光下去!”馬招娣摸了一把眼淚,穩了穩情緒繼續說道,“我方才想過了,果果跟李靖說的也不算瞎扯,酒水行情确實不好,果果确實不容易,所以我打算明天跟小妹出門,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地方,把聚美堂重新開起來,咱們手裡有活錢,果果就不用搭咱們了,他也能少操一份心。糖糖嘛,得給她攢一筆錢,這個世道,沒錢是不行的。我也想通了,糖糖自己有本事,又不靠男人吃飯,嫁不嫁人有什麼關系,她就是待在娘家一輩子,咱倆養她也絕對養得起。我這娘雖然靠不住,但她好歹還有一位靠得住的師父,到時候誰敢說咱女兒一個字的壞話就叫她師父劈個雷下來我看還有誰敢亂嚼舌頭根子。哪吒嘛,有李靖,咱們隻要給照顧妥當就行。大娘跟着咱們風風雨雨的,幫着咱們洗洗涮涮,咱們得負責給她養老。武吉和小妹,他們倆将來一嫁一娶倒不費什麼,哪裡省下一抿子也就夠了,倒是他們以後有了孩子開支會多起來,得給他們預備一筆應急的錢。至于咱們倆,把棺材錢攢出來也就夠了。”
馬招娣念叨完一大堆後又低下頭開始撥弄起算盤珠子,感覺到姜子牙坐在自己身邊兒一動不動不禁蹙了蹙眉,“你還坐在這兒幹嘛啊,趕緊睡覺去吧,明天你還要去釣魚呢。睡覺去吧。”
“招娣。”忽明忽暗的燭火下的姜子牙眉眼深邃,“招娣,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做大官嗎?我答應你,一定給你掙一個大官回來。”
“好,你去做大官,到時候我就跟着你享清福,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馬招娣附和了姜子牙一句後又接着催促他去睡覺,姜子牙起身離開,轉身那一瞬淚水卻立時蓄滿了眼眶。就是在這一刻,姜子牙的心境發生了變化。從前,他隻想得一賢主臣之輔之完成師尊的吩咐,但現在,他決心去掙下一份功業回來,他要立身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他要他珍而重之的家人今後再無人敢欺。
注:古代酒類買賣也有官府管控,曆朝曆代都有類似政策,太平時期會實行稅酒制度,财政困難時國家就會壟斷酒類買賣,出現國家動蕩等更惡劣的情況時就會直接下令禁酒。不許聚衆飲酒是周朝建立後周公發布的《酒诰》所提到的,此處提前至西伯侯姬昌時期,特此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