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走出冥界之門後習慣性地擡頭望了望天。澄澈的天空仿佛被一塊偌大的灰布蒙着,晨曦的暖金透過這層灰色點點滲透出來,竟也會與微風勾勒在灰布上的雲線恰到好處地構成一幅唯美畫卷。姜子牙彎了彎嘴角邁步向前,早已候在轅門的李長庚這時遠遠瞧見趕忙放下酒囊迎了上去。姜子牙颔首施禮但腳步未停,李長庚随在姜子牙身邊低聲說道,“姜子牙你知道嗎?因為你,天界炸了。”
“我也不想,可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為兄不是責怪你,是敬佩你。來,喝一口去去寒。”
“我要去觐見天子,你要我喝酒?”姜子牙沒好氣地瞪了李長庚一眼,大踏步甩開他直奔天子行營。姬發正一臉焦急地處理着案上軍務,聞得帳外侍衛向姜子牙行禮的聲音立刻放心地長舒口氣站起身來。姜子牙入内朝姬發俯了俯身子,姬發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姜子牙跟前伸手一把摸上姜子牙的腕脈。姜子牙見狀表情一愣,下一瞬反應過來後不禁失笑說道,“天子怎麼也學起糖糖來了?”
“我跟着淑祥學醫很多年了。”姬發通過把脈确定姜子牙身體無虞方徹底安下心來,松下一直緊繃的神經擡手請姜子牙入座并親奉熱茶,“因此次投毒事件,土壤不免受到了一些侵害。淑祥去處理了,很快回來。”
姜子牙點了點頭,道,“餘德和淵蛟已經從封神榜上除名了,我親眼看着鬼差把他們押入地府才回來的。”
姬發皺眉恨道,“神仙高坐雲端不知人間疾苦,可他們受的每一柱香火那都是百姓的血汗錢換來的。一邊心安理得地受着百姓的香火,一邊視百姓生命如草芥随意取之奪之,我絕不容許!”
姜子牙肅聲道,“子牙明白天子的心情,子牙以項上人頭擔保,如餘德淵蛟這樣的敗類,絕不會再出現在封神榜上!”
“有嶽父庇佑,我每時每刻都是安心的。”姬發眼角自然流露出對姜子牙的依賴和尊重令姜子牙不禁心潮一蕩,下意識取茶來飲平複了心緒後才繼續說道,“關于雁城,天子可問過王後了?”
姬發道,“淑祥跟我說,她的确和鷹川正面對抗過,但是在一場關鍵戰役中,原本勝利在望,可是敵方突然冒出一群妖人偷襲将淑祥打成了重傷,而後雁城又堅持抵抗了十天,可惜最終還是敗了。淑祥說,她後來曾經秘密潛入過鷹川調查過那幫妖人,在他們修煉的道場,淑祥親眼目睹他們拿活人煉藥,拿死人練功,那場景我光聽着毛骨悚然。那次淑祥在鷹川潛伏了三個多月,直到被妖人發覺了行迹才不得不撤出,等她尋得機會再次前往鷹川,卻什麼痕迹都查不到了。那之後,淑祥說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再出現在雁城,所以她隻能轉入地下,暗中向雁城提供醫藥幫助至雁城光複。”
“你有沒有問過淑祥,她不得已的苦衷是什麼?”
“我問了,淑祥不肯說,我猜測,或許同馬家有關。”
“那朔城冤案淑祥知道嗎?知道多少?”
“耳聞,未曾真正沾手。”姬發邨了片刻,前傾了身子與姜子牙低聲說道,“淑祥說,可惜聞太師已經戰死,否則,他絕對是征伐鷹川統帥的不二人選。”
“看來這孩子知道很多事情,但她就是不說。”
“淑祥既然不肯說,那必然是有她的道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強迫淑祥開口。不過我想,淑祥這般言之鑿鑿,那她定是有确切的依據,所以我打算回到西岐後便将聞太師生前參與的全部戰事再仔仔細細地過上一遍。或者,您看能不能直接把聞太師請上人間?”
聞仲已死,能否說明冥界允許他參與人間戰事姜子牙真心沒有十足把握,是以他沒有給姬發一個肯定答複隻說會想辦法。姬發亦體諒姜子牙的難處沒有出言相迫,陪姜子牙喝完一杯熱茶之後便溫聲請他回去歇息。姜子牙起身告退,不出意外地在自己帳子裡見到了悄悄潛入等候多時一直忐忑不定的申公豹。姜子牙清楚申公豹此番冒險秘密前來究竟是何用意,便也不與他廢話直接喂了申公豹一顆定心丸,申公豹得了姜子牙承諾緊了好幾天的眉毛開始慢慢舒展。兩日後,姜淑祥終于清除了餘德和淵蛟龍遺留給人間的禍患返回周營,在同姬發安頓好周營之後按照原定計劃前往昆侖山玉虛宮探望女兒。姜子牙帶上痊愈的華雲準備返回西岐,不想華雲竟出言懇求姜子牙先帶他去一個叫津城的地方。姜子牙雖不解但還是照辦了。華雲也不是去閑逛的,到了津城後就直奔一家鋪子鑽進去一通挑選。這家鋪子是賣各類機巧的,華雲在店中一頓梭巡,最後在一隻機巧鳥前停了下來。這隻機巧鳥外形如鵲,青身白喙,白目白尾,駐于柏枝,柏下紮根于一方形陶盆,陶盆一邊由内向外伸出一個手柄。一邊鑿穿兩個小孔。華雲搖了搖手柄,鳥作振翅欲飛狀。華雲又吹了吹陶盆上的兩個小孔,鳥立時發出一聲清脆鳴音。華雲對這隻機巧鳥很是滿意,當即出錢買下并小心翼翼地把它裝進一個木盒裡。緊接着他拐到一家名為如意的制衣坊,華雲似乎是這裡的熟客,隻見他與掌櫃簡單說了兩句,掌櫃便立馬将他引進了一間屋中領他來到了一個木架子前。這個木架子上挂着一件做工精美的衣裙,華雲上上下下看了又看,臉色漸漸難看起來。他怒聲要求掌櫃退錢,掌櫃應對不來隻好派人請來坊主。如意坊的坊主是一名女子,姓黃,年紀約莫四十上下,她甫一進門就熱情地招呼起來,華雲卻是一個好眼神也不給,指了指架子上的那件衣裙斥道,“黃姐姐,我來訂這件衣裙的時候,說好了是要繡桃花,您倒好,繡成了梨花還給繡反了。怎麼,黃姐姐是不高興我這回訂的單子少了,還是您這如意坊如今也學着别家開始店大欺客了?”
“呦,咱們都多少年交情了,瞧你這話。”黃坊主查看過衣裙後轉身向華雲賠笑,“華兄弟,這确實是我們如意坊的疏忽,你看我們都是老朋友了,給姐姐一次機會?”
“姐姐,不是我拂您面子,我上回來就說了,這件衣裙是家主吩咐我置辦的,送要給主母的,辦砸了,弟弟可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