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頭一下轉的太快,明巧愣了一下,嘴比腦子已經先一步答應,看着殿下離開的背影,她才松了下來,後背都快沁出冷汗。
擅離職守,可不是小事,王妃還在病中,若出了什麼事,她這個管事的怕是一百個腦子都不夠砍,心裡一陣後怕。
很久沒見殿下疾言厲色的樣子,看來新娶的王妃,殿下并沒有想象中那樣排斥。
後半夜,明巧一直服侍在榻邊,始終未敢合眼,生怕有什麼狀況,天一亮又去院中尋人訓話,自不必說。
第二日,江雪螢醒來時天已大亮,明媚的陽光落在桌案上,突然想起還未向太妃請安,心一下顫了顫,猛地坐起身,結果又因頭暈倒了下去。
“王妃怎麼了?”
琇雲在榻邊,見她這樣子吓了一跳。
江雪螢撫額緩了一會兒,也反應了過來,她病着呢,應是不用請安了吧,輕聲道:“今日沒去請安,太妃可有怪罪?”
琇雲笑了笑,“怎會,太妃體諒,早上還着人來看過,讓王妃好生休息,等病好了再請安。”
不知道是真關心,還是為了看看她是真病還是假病?
吃了些藥,江雪螢比昨日的情況要好些,雖然難受,但好歹清醒一點,昨日模模糊糊的記憶也清晰了起來。
回王府的路上,她記得,是燕王殿下将她抱回來的……怎麼就這麼巧,明明離王府不遠了,她磨回來也行的。
還有昨日夜裡,喝水那時,怎麼也是殿下過來了,彩月雲香若有一人在,應也不會是他喂自己。
私心裡,江雪螢還是想同他保持一些距離,這兩日,是有些超過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江雪螢原本身子底子不好,又是冷天裡,慢慢養着也将近拖了一個月才好,受風時還時不時會咳兩聲。
期間太妃派人來過,燕王也來坐了一會兒,大約是看看她是否還活着。
有精神時,她就坐在廊下,手裡抱着被明巧塞來的手爐,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風,吹吹外面的冷風。
不過多數時候她都是坐在屋子裡,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樹枝。
就這樣平平靜靜的,無人打擾,也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日子平穩,她甚至想一直這樣病着,不用面對太妃,也不用面對燕王。
“病了一個月,臉上都沒什麼肉了。”
明巧在後面替她梳着發,看着鏡子裡消瘦的面頰,忍不住有些心疼。
相處一月下來,大概将她的性子也摸得差不多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對下人寬容,也好說話,溫溫柔柔的模樣,任誰與她相處久了,想必都會喜歡上。
隻不過有一點不好的就是,對殿下似乎也不怎麼上心。
換了旁人,想是早就湊上去了,偏偏王妃卻好像在将殿下往外推,知道殿下不宿在清風院,還會見她松一口氣。
“有嗎?”
江雪螢摸了摸臉頰,倒沒有感受出什麼來。
“有呀。”明巧繼續道,“這段時間王妃沒什麼胃口,又吃得清淡,現在好了,讓廚房做豐盛些,也好養回來。”
江雪螢笑笑,轉眼看鏡中,滿頭青絲已被盤成一個漂亮的發髻。
午後沒那麼冷,先前往香遠堂遞了話,江雪螢收拾好便過去請安。
許久未走這條路,還有些陌生。
江雪螢走一會兒便輕喘起來,明巧扶着她,“走慢些吧,不着急。”
“嗯。”
走起來還是有些累的,病這麼久都沒這樣走動過。
香遠堂裡,沈凝玉聽說江雪螢要來,一早也過來坐着,看見江雪螢走進門,一下笑語盈盈起身迎了過去。
“嫂嫂終于好些了,這麼久不見,還有些想念嫂嫂。”
她一口一個嫂嫂,叫得很是親密,江雪螢清清淡淡回應了兩句,咳一兩聲,不動聲色錯開她要搭上來的手。
“怕将病氣過給妹妹,我還是離遠些吧。”
沈凝玉表情一僵,但很快緩過來,笑道:“怎會,我身子好,沒那麼虛弱。”
江雪螢仍保持着溫和笑意,走到太妃面前行禮問安。
太妃一如既往的冷淡,“好了就行,你初來不久,青州的水土也不适應,更要多番注意,像上次出門,身子不舒服便提前說一聲,何苦将自己弄病倒了。”
江雪螢乖乖行禮,“謹遵太妃教誨。”
“是啊嫂嫂,”沈凝玉也開口說話,“既然不舒服,告訴凝玉,凝玉也不會硬要讓嫂嫂陪我出去。”
江雪螢勾唇一笑,眉眼間娟秀動人,沈凝玉暗自握緊了手。
她要是信了這話,那才奇怪了。
“多謝妹妹關心,這不想着妹妹高興,不能掃了妹妹雅興,是我考慮不周,還讓妹妹擔心了。”
太妃這時開口了,“對了,那日你怎麼是走回來的?最後還是長策抱回來的。”
江雪螢心陡然一顫,殿下從外面将她抱回來,應該被很多人看到了吧……
她解釋了下與沈凝玉走丢的事,沈凝玉日日在香遠堂,想必已經給老夫人說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怎麼說的,要怎麼抹黑她。
“當時不巧暈倒,正好碰見殿下,殿下便将我帶回來了。”
太妃一時沒說話。
沈凝玉想起這事心頭就堵得很,莫不是她見着大哥才暈的吧,哪有那麼巧的事,再走幾步就回來了,偏生耍心機讓大哥當着府中衆人的面抱她回來。
“長策最近都在翰墨堂,近日沒什麼事了,你也去多照顧照顧。”
江雪螢默默應下。
出門走到庭院中,身後傳來小跑的聲音,明巧往後一看,原是沈小姐跟了過來。
她快走兩步,攔在江雪螢面前,表情有些生氣,像是有人惹了她,質問道:
“你為何要勾引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