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蟬扣動機關。
淬染劇毒的銀針飛速射向青年胸口。
細碎的月光照亮雲山圓睜的雙眸,他松開玲玉,腳跟向右後方輕旋,毒針擦過他的發絲釘入樹幹。
銀光閃動,雲山鎖定少女腕間不打眼的銀镯,神色沉重。
暗器。
剛剛她就是用此物偷襲。
甚至,成功殺了張二。
他視線上移,重新審視明蟬。
容貌,心機,智慧,冷靜,僞裝……前一刻柔弱無助對你戰戰兢兢,後一刻就能微笑着對你露出爪牙,放射緻命毒素。
有趣。
莫名産生的征服欲令他忘記對銀镯的恐懼,隻想快些将人綁走,然後找個地方關起來,慢慢賞玩。
“叫什麼名字?”他問。
明蟬垂下手縮在衣袖裡,肩膀輕輕顫了顫,低聲道:“明知了。”
“明…知了。”雲山念道,“我看姑娘不像夏日午間的蟬,聒噪煩人。”
“巧了,給我取名的人倒是煩我煩得緊。”明蟬道,“但你若敢傷我分毫,無論天涯海角,他會來取你狗命。”
雲山不以為然,輕飄飄撂下一句:“那他怎麼不來救你啊。”
他轉着劍,劍刃映出半張清秀的臉。
“别掙紮了,我不想傷你,乖乖到我身邊來。”
他的話,明蟬充耳未聞,仍舊杵在原地,幽黑的眸子平靜無波。
雲山臉上笑容淡去,擡步向前想把人帶回來,卻被人攔腰抱住。
玲玉從恐懼中驚醒,想傷害她家娘娘除非從她的屍體上跨過去!
她眼含熱淚,厲聲大喊:“小姐快跑,快跑,跑的越遠越好!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公子來救你。”
“玲玉!”
玲玉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死死纏住雲山,哭喊道:“快跑啊——”
明蟬鼻間一陣酸澀,一手按住镯子,腦中推算一擊命中的概率。
「系統」:宿主,請抓緊機會,保障自身安全。
「系統」:請宿主在十秒内行動,否則啟動強制幹擾功能。
“小姐,快跑!”
霜珠分神勸慰,青鬼趁機猛烈攻擊,劍與劍之間的碰撞聲和玲玉的哭喊聲摻雜在一起,系統電波對身軀的幹擾引得明蟬腦中陣陣嗡鳴,生理不适,有一股想吐的沖動。
她轉身大步跑起來,很快消失在密林裡。
雲山見狀,一記手刀劈暈玲玉,循着她消失的方向快步追上去。
越往深處,視線越陰暗。
明蟬身軀不受自己控制,喘着粗重的氣,跑的暈頭轉向,喉嚨裡充滿血腥味。
她不停轉換方向,腳上的鞋子早已磨破,錦襪沾染斑斑血迹,頭上的玉簪因為劇烈晃動脫離發絲落在泥地,斷成兩截。
長發與黑夜融為一體。
明蟬忽然聽到水流動的聲音。
她定睛一看,長長的溪流隔斷前路。
她的身體還在向前跑,右腳絆到一塊石頭,整個人撲倒在地。
明蟬“哇”地嘔出一口血,頭暈目眩。
她慢慢坐起身,右腳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一大圈,她嘗試活動右腳,鑽心的疼痛從腳踝傳遍全身,令她倒抽一口冷氣。
可更糟糕的還在後頭。
她好不容易挪動到河邊一塊半人高的石頭邊,靠坐着休息片刻,雲山卻提着劍尋過來。
她逃竄地渾身狼狽。
“姑娘散發時,别有一番風味。”
雲山站在她身前,此地空曠,月光照亮兩人的面龐。
明蟬擡起手腕對準他的眉心。
雲山舉起劍:“你覺得是你的毒針快,還是我的劍更快?”
明蟬眸中似乎有火光閃動。
她的手指與對方的劍幾乎在同一時刻落下。
劍風森寒,明蟬下意識閉了閉眼。
“嗖——”
箭矢劃破長空的聲音在密林中回蕩。
明蟬睫毛輕輕顫動。
雲山重重倒地,唇角溢出一絲血迹,充滿震驚的神色深深地刻在他的臉上,氣息漸漸歸于虛無。
他的後心插着一根羽箭。
遠處火光躍動,明蟬聽到馬兒嘶鳴被人低聲止住,随後翻身下馬。
他身上披着和月光一樣的銀色。
明蟬怔怔地看着他走到自己身前,嫌惡地一腳踢開雲山,然後身軀半跪,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帕。
“你臉上沾泥了。”
明蟬說不出話,後知後覺的恐懼席卷而來,豆大的眼淚一顆顆争先滾落似乎在訴說她面臨生死時的無望、害怕。
對方輕笑,一手舉着火把,認命般幫她擦幹淨臉上的髒污,語氣欠欠:“明知了,我才離京幾日,你就不會照顧自己了嗎?”
“謝白榆。”
明蟬借着火光看清他的面貌,從他濃密的眉毛,充滿傲氣的眸子,高直挺拔的鼻梁到飽滿泛紅的唇。
她擡手撫上他臉頰那道淺淺的疤痕,摩挲兩下,喃喃出聲:“你臉上落疤了。”
謝白榆攥住她腕上銀镯,将她的手從自己臉上移開,眉梢輕挑:“兩年未見,我送你的镯子還留着呢?”
“我以為你早就扔了。”
在我們吵架的時候。
明蟬低聲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