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宋妙玉邀魏青宛上街遊玩,兩人帶着丫鬟護衛先是去了瓊衣坊選了幾匹上好料子,又去花容閣買了些胭脂膏子,最後去到長安城最為繁華的酒樓,會仙樓。
從會仙樓大門進去就能看到一個大院子,兩邊是走廊,一些普通百姓就在廊中用食,二樓則設有雅間,專門用來接待達官顯貴。
魏青宛随宋妙玉來到二樓的一處雅間,一進門,便看見溫潤端方的青年郎君坐在臨窗位置朝門口張望,像是早就等候多時。
宋妙玉拉着魏青宛進門,笑道:“哥哥,你想見的人我給你帶來了,你打算怎麼謝我?”
宋廷宣立刻起身,“你有想吃的,自去點去,點多少都行,我請客。”他嘴裡回應着宋妙玉,目光卻一錯不錯地盯着魏青宛。
青宛聽二人對話,便知是宋廷宣安排的,臉上不由一紅。
宋廷宣也是頭一回做這樣唐突的事,頗有些赧然,明明納征那日才剛見過,他依舊難耐相思之苦,想要尋機會見她一面,哪怕不說話,隻是靜靜看着她。
他玉面泛出薄紅,彬彬有禮道:“魏二姑娘,快請坐。”
青宛羞怯的瞥了他一眼,眼下走已經不成了,隻得同宋妙玉一道落座,心裡又亂又甜。
宋廷宣與她對坐,此時見她含羞帶怯,眼睛隻顧盯着她,一時忘了說話。
宋妙玉見二人眉目傳情,一副小兒女作态,忍不住拿他們取笑了一回,二人雖羞窘,但有宋妙玉在,氣氛也因此變得輕松了許多。
宋妙玉一口氣點了一大桌子菜,香酥鴨、東坡肉、玉露松茸、銀絲鮑魚……俱是會仙樓名菜,她來時便打定主意,勢必要“狠宰”兄長一頓,她将每道菜都品嘗了一遍,吃得兩腮鼓鼓,專注又開懷。
宋廷宣坐在魏青宛對面,一時給她夾菜,一時又給她盛湯,可謂殷勤備至。
魏青宛吃下他夾給她的小菜,與他相視一笑。
待得酒足飯飽,宋妙玉頗為識趣的說要出去轉轉,特地給二人提供了單獨相處的時間。
卻說二樓某間雅室内,魏璋正和一個身穿錦衣,氣質尊貴,容貌俊秀的男子在喝酒。
此男子乃是當朝四皇子,慕容謹。
話說當今聖上共育有四子,大皇子慕容宏為皇後所生,因着母族身份尊貴,一出生便被立為了太子。
二皇子慕容昶為淑貴妃所出,淑貴妃出身名門,容貌傾城,豔冠後宮,深受陛下寵愛,在後宮地位僅次于皇後。
三皇子慕容攸的生母麗妃乃是皇後胞妹,因她在生三皇子時難産去世,故而三皇子一出生便被送到皇後宮中撫養,與皇後及太子的關系甚為親密。
而四皇子慕容謹則為宜妃所生,這宜妃原本隻是一個養花的宮女,隻因皇上某次酒醉之後臨幸了她,後來她又懷孕生下了龍子,這才母憑子貴被封為了妃子,卻因着出身太低,容貌平平,這些年來在後宮并不受寵,連帶着四皇子也自幼不受聖上重視。
可以說,四皇子是在衆皇子中地位最低的,太子和三皇子有皇後背後強大的娘家勢力撐腰,二皇子也因着淑貴妃這些年來寵冠後宮而拉攏了不少朝中勢力,唯獨四皇子既無顯貴外戚,又不受聖寵。
如今朝中分為兩派,一派擁立太子,另一派則以二皇子為首,這些年來兩個陣營一直針鋒相對,唯有四皇子一人一直置身事外,每日隻知道遊山玩水,寄情于書畫。
與其他幾位争權奪利的皇子相比,四皇子俨然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沒有朝臣會想要擁立他,其餘幾位皇子也一直未将他放在眼裡,畢竟一個毫無根基又不學無術的皇子,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但隻有魏璋知道,慕容謹表面文弱,實則文韬武略,騎射俱佳,頗有頭腦,隻是一直在隐藏鋒芒,韬光養晦,隐忍蟄伏,以謀嫡位。
魏璋對慕容謹最初的印象便是十歲那年随魏老爺進宮,恰好在宮道上看到三皇子氣焰嚣張的在挑釁慕容謹,讓他鑽胯,他不肯,三皇子身旁的太監便壓着他的肩膀硬讓他鑽。
當時慕容謹被按壓在地上,一聲不吭,額頭密布冷汗,目光卻鎮定無比,隐隐藏有陰狠之色。
再後來就是在去歲騎射大會上故意輸給其他皇子,卻私下邀他去府中射箭,在他面前故意展露真功夫,談話間有意無意暴露奪嫡心思,意在拉他入幕。
事實上,太子和二皇子也曾拉攏過他,想讓他加入陣營,他先前并不想卷入黨争,如今卻因着當今聖上身體日益變差,不得不站隊。
在他看來,當今太子資質平庸,品行不端,難以堪當大任,二皇子雖有能力,但私底下性格暴虐,他不想大乾的未來交到這種人手上,現在朝廷上下一緻認為将來的皇位必定是他們其中之一,他卻覺得有一個大家都想象不到的人更适合登上寶座。
雅室内,慕容謹一邊把玩手中佛珠,一邊似閑聊般問:“行昭,你可知太子養娈童之事是誰揭發的?”
魏璋忖了忖,道:“明面上是東宮的太監揭發的,但那太監想必也是受淑貴妃和二皇子指使。”他頓了頓,又道:“但他們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殿下才是那個真正的背後之人,他們母子所知道的,都是殿下想讓他們知道的。”
慕容謹笑道:“一切都瞞不過行昭,還是你看得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