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得很她拌嘴,每次惹惱了最後還得他腆着臉去哄,吃力還不讨好。
他拉了張椅子坐下,大剌剌地敞着腿,背部往後仰,整個人微微勾着,說不上來的松弛:“找我有何貴幹?”
孟櫻甯瞧了眼外頭絲毫不減的雨勢,極為自然地吩咐道:
“你過雲京第一醫院來接我,家裡司機車抛錨了,下大雨,我現在寸步難行。”
“醫院?你怎麼?”
“我沒事。是方鯉拍戲受了傷,我來醫院看看她。”
這兩天通告排得密,事繁瑣又雜,孟勖忙得幾乎腳不沾地,這會兒剛歇下來,還沒看最新的消息,聞言坐直了些,眉心微折,問道:
“她傷勢嚴重嗎?”
“還好,就右手受了點傷,人活蹦亂跳的,你不用擔心。”
“我擔心她個屁。”
那你剛才的語氣還那麼緊張?
人下意識的反應是無法僞裝的,但孟櫻甯沒點破,隻再次重新施号發令:“快來接我。”
“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孟勖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沒個正形地搭着腿,以手支頤,懶懶散散道:“說點好聽的,我高興了就去接你。”
“什麼好聽的?”
“誇我帥。”
“……”
孟櫻甯偏不如他願,隻幽幽吐出一句:
“我要是被淋成落湯雞,你就等着被爸媽閹割成雞。”
孟勖:“……”
“行了。我就來。”
-
挂斷電話,孟櫻甯百無聊賴地刷了下手機,眼見時間消磨得差不多了,她才折回醫院大廳外的連廊檐下。
雨下得小了些,經過一場滂沱大雨的洗禮,肉眼可見整座城市被洗滌得明淨、清潔。
空氣中充盈着幹淨的氣息,舒爽宜人。
但伴随着這場冷雨,氣溫也驟降了好幾個度,孟櫻甯身上還穿着從肯菲出發時穿的單薄衣裙,此刻,料峭春意見縫插針地往她身上鑽。
冷風拂面,寒意砭骨,孟櫻甯瑟縮了下。
垂額,纖細指尖摁壓在屏幕上,正打算問一下孟勖到哪兒了,再不來他妹就要凍成傻子了。
餘光卻瞥見了一輛賓利,低調的黑,流暢的車身弧線,撥開厚重雨霧,緩緩朝她的方向行駛而來。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哥前段時間剛被爸媽敲打過,讓他學着變得成熟穩重,不要整日駕駛一些騷氣的大紅色和寶藍色的法拉利招搖過市。
于是孟勖忍痛割愛,購入了輛純黑色的賓利,說這總低調有逼格了吧。
那這車,大概率就是她哥的了。
心裡揣着了這想法,但孟櫻甯站在原地巋然不動。
外頭雨那麼大,她可不想被淋濕。
車子穩當駛停在幾米開外。
半分鐘後。
有人撐着把黑傘從駕駛座下來,他下車的一側并不在孟櫻甯的視域之内,傘面很大,加之順着雨勢傾斜了角度,隔絕了大半外界探究的視線。
從孟櫻甯的角度看去。
隻能看見來人熨燙整齊的西裝褲,褲管筆直,襯得一雙腿又長又直。
往上,是一絲不苟的西服外套下擺,修長明晰的手握在堅硬的傘骨上,黑白對比強烈,愈發顯得皮膚如堆雪。
她哥抽什麼風了?
竟然穿得那麼正式?
但也有可能是因為剛從某場活動中下來,畢竟現在娛樂圈男明星出席個活動除了西裝還是西裝,毫無新意。
随着男人邁着沉穩的步伐朝她走來,孟櫻甯心頭有一瞬泛起異樣的情緒,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卻始終毫無頭緒。
最後隻當是太久沒和孟勖見面,有些陌生了。
這段路其實也不算長,但當來人站定在她身前,修長筆挺的身軀将她籠罩,孟櫻甯卻覺等了半個世紀之久。
“你怎麼那麼慢?”
她下意識地沖“孟勖”抱怨:“就那麼一段路,給你走得像是走t台似的。當了個明星還給你養成一身臭毛病。”
“拜托!這裡沒你的觀衆和粉絲。”
不可否認,走得很養眼。
峻挺的身型,拔群的氣質,比起所謂的國際超模也不遑多讓。尤其是配合着雨天,格外有氛圍感。
但孟櫻甯不會誇出來。
畢竟以她哥平時那孔雀開屏的勁兒,再贊美幾句,那不得直接嘚瑟上天。
本以為孟勖會炸毛着反駁兩句,但出乎意料地,眼前的人始終沒有開口。
孟櫻甯察覺到不對勁,剛想說些什麼。
卻見男人又往她的方向挪動兩步,而後,不發一言地将黑色的傘面往她的方向傾斜。
随着傘面挪動角度,短瞬後,那原本匿于遮擋布料中的一張臉呈現在杳然天光中。
淩厲分明的輪廓,眉眼精雕細琢,鼻挺唇薄,每一根線條都似最上等的松墨繪就而成。
好看得叫人一霎失神,心旌生悸。
孟櫻甯的确也失了神。
怔忪片刻,她才動了動唇,難以置信地問出聲:“……怎麼是你?”
靳宴惟執着傘,慢條斯理地往她的方向又挪了兩寸,直至将人完全庇佑在安全區域之内。
傘下圈出一方有限的天地,在此時,卻像是将外界盡數隔絕在外,整個世界隻餘下他倆。
再無其他。
靳宴惟低眸,很認真地望着孟櫻甯的眼睛,唇微彎,嗓音朗朗清清:
“為什麼不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