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鬼?你房間才藏了人。”
孟勖單手扯下挂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擡手漫不經心擦拭着烏黑發尖滾落的水珠,一雙招花引蝶的桃花眼微眯,睨她一眼,輕嗤:
“那你幹嘛開門後一副做賊心虛模樣?”
孟櫻甯紅唇微抿,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表情可能沒收住。
沉吟兩秒,她靈機一動,視線直勾勾地回望孟勖,掩飾的話語信手拈來:
“我那才不是做賊心虛,那是震驚。”
孟勖納罕:“你震驚個什麼勁兒?”
孟櫻甯笑盈盈,唇邊吐露的話落在某人耳裡卻是刺耳至極:
“之前我還以為你變帥了,沒想到洗完澡一卸妝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所以才震驚。看來,哥哥你還挺見不得光。”
“……”
孟勖擦頭發的動作一頓,懷疑人生:“我見不得光?”
孟櫻甯面不改色道:“也沒有啦,就是妝前妝後有一丢丢差距。”
孟勖恨不得将引以為傲的俊臉怼他妹眼球上,有些抓狂道:
“我今天出席活動就做了個發型,打了個底,連眉毛都沒化。孟櫻甯,你看清楚來……”
……
一陣插科打诨,七哄八鬧,成功将警報解除。
孟櫻甯目送孟勖開着那輛騷包的法拉利氣沖鬥牛地頭也不回揚長而去,逞意地彎了彎唇,關上落地窗。
剛想接續着先前未了的事項,卻忽然被一個始料未及的工作電話絆住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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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荷舉——雲京最大的銷金窟。
坊間有傳聞說,這會所名字是幕後的老闆翻閱八百遍詩詞歌賦合集,書頁都快翻爛了才千挑萬選敲定下來的,取名者是不是拿腔作勢尚未可知,但足以看出在附庸風雅方面他還是造詣頗深。
跟其他奢靡滟滟的銷金窟不同,風荷舉外表沒什麼亮點,裝潢典雅低調,不顯山不露水的,實則内裡暗藏乾坤。
走進去,才能發現裡頭的别有洞天,看得出來确實是費了不少心思的。
頂層的包廂今日破天荒地開了門,招待起貴客。秦沂攢下這個局可廢了不少功夫,他也不是開不起這個包廂,畢竟他跟風荷舉的老闆可謂交情不淺。隻是,要請的那尊玉面佛太難出山。
這不,好說歹說,仗着前兩年在國外打過幾次交道的情分,這才讓人在百忙之中抽出點空,赴了他的約。
“我這邊暫時不用,你去那兒,好生招待着。”
秦沂示意着給他斟酒的侍者,生怕怠慢了坐在另一側的那位。
包廂寬敞奢華,頭頂的水晶燈光線如瀑,照得每一個角落的物件,乃至人面上微小的表情都無從遁形。煌煌明亮,不太符合尋常銷金窟的調性。
是秦沂特意吩咐人設置的環境。
跟大佬幾次來往,雖沒知根知底,但明面上的脾性還是摸清了。
靳宴惟不喜低糜奢麗的談事氛圍,什麼都講究一個公事公辦,鐵面無私。之前栽過跟頭,這次他連服務員都不敢安排女性,生怕有手腳不幹淨的壞了他的好事。
“不用。”靳宴惟眼也未擡,随手格開侍者試圖往他杯中倒的動作,冷淡道:“我今晚不喝酒。”
秦沂挺心疼地看着自己那瓶被嫌棄的黑皮諾,這酒是他專門托人去皇家酒莊帶回來的,有價無市,特意拿來招待靳宴惟的,沒想到最後會落到入不了眼的下場。
“那快給靳總倒個茶。”
他知情識趣地朝侍者使個眼色,轉向靳宴惟,面上是讨好笑意:“頂級的太平猴魁,也不知您喝得慣不慣。”
“秦總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随身跟來的許青霖讀出自家老闆隐在清肅面色下凜峭的情緒:唇線微抿,宣告耐心即将見底。
許青霖笑得溫潤,話語也是無懈可擊:“我們靳總今天主持了幾場集團會議,耗費了不少心神,今晚要早睡。這茶水再好,也不興喝呀。”
“是是是,是我顧慮不周了。”
秦沂讪讪,忙不疊應聲,再不敢彎彎繞繞了。
深知靳宴惟談正事時近乎苛求的認真,他斂起所有不着調,正兒八經地表明了用意:
“今天是想請靳總您,過兩天出席我們春禾視頻今年的春升會。”
弦月将明未明,夜色是一層揭不開的黑紗。
泊車員謹小慎微地将定制版賓利開出,車輛駛離會所,八風不動地開往華章名邸。
許青霖坐在副駕,腦海裡浮現剛才那秦總被拒後灰敗的眸色,不甘卻不敢放肆的隐忍表情。
說實話,春禾短視頻這兩年發展勢頭異常迅猛,迎着時代浪潮,抓住了下沉市場,利潤尤為可觀。靳氏集團也在靳宴惟的帶領下,除了投資入股,還和平台有多項合作,算是通力合作的盟友,這次請靳總出席活動,也是為了給旗下的其他業務拉投資拓寬渠道。
隻可惜,靳總向來深居簡出,不喜出席這種“站台”性質活動,那秦沂算是打錯如意算盤了。
手機彈出幾條消息,是那秦總不死心地給他發的:
【許助,您那邊能幫我再跟靳總求個情,說幾句好話嗎,我們是真心實意想要邀請靳總出席這次春升會的。】
這誠意是天地可鑒,但靳總一旦做出某項決裁,八匹馬都拉不回來,不可能出現特例的。
他也不敢去幹涉老闆的決定,剛想滴水不漏地回絕,卻聽坐在後方的靳宴惟喊了一下他。
許青霖扭身,面朝靳宴惟的方向,洗耳恭聽。
并不明亮的廂内光線,靳宴惟眉目沉斂清隽,視線定格在捧在掌心的平闆上。
并未擡眼看他,淡聲吩咐道:
“跟人聯系一下,就說我改變主意了。”
許青霖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難得遲疑兩秒,不太确定地問:
“靳總,您……是要出席那個活動嗎?”
“嗯。”
靳宴惟渾不在意自己表現出來的反複無常與變幻莫測,勻長指尖叩返頁面,簡略告知:
“我突然有了要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