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交替之際,外面又開始下起毛毛的細雨,錦城還沒回溫,冷得要死。
謝詩清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傘,這會走在細雨中,提早餐的手凍得通紅,仿佛快要失去知覺。
她試探着呼出一口氣,一團白霧在冷氣中迅速凝聚,接着又很快散開。
謝詩清又看了眼街道兩旁被凍得毫無生氣的大榕樹,小聲歎了口氣。
真是一個寒冷的春天啊。
不過謝詩清現在的心情卻跟這糟糕的天氣完全相反。
就在昨晚,她外婆終于從重症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謝詩清懸了半個月的心也終于重新落回胸腔。
醫院的飯難吃得要命,謝詩清吃了快一個星期。今天終于有心情出來買頓好吃的早餐犒勞下自己的肚子了。
這麼想着,謝詩清又從嘴裡呼出一口熱氣,不過這次她還沒來得及觀察白霧消散的軌迹,身後就傳來一陣高跟鞋走路的聲音。
走得很快,聽着怪有節奏感的。
接着,謝詩清聞到了從身後傳過來的香水味,混在濕冷的雨霧中,很好聞。
高跟鞋的聲音在離自己很近的位置停下,一起停下來的,還有落在自己身上的細雨。
謝詩清擡頭看了眼頭頂的粉色傘面,然後轉頭看向雨傘的主人。
是位打扮得十分精緻好看的女人,手裡抱着一束顔色素雅的花束,看不太出來年紀。
“天氣這麼冷,怎麼不打傘就出來了呢?”女人輕聲詢問,帶着關切的語氣。
“出門的時候還沒下雨。”謝詩清朝她笑了下,解釋道:“我從市二醫院那邊過來的,很近,再走幾步就到了。”
聽到市二醫院,女人走上前跟謝詩清并肩站着,方便雨傘更好的遮住兩人,“正好我也往那走,一起吧。”
“那就麻煩……”謝詩清有點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眼前的人,叫姐姐,感覺不太合适,叫阿姨,又怕冒昧到對方。
大概是看出了自己的為難,對方非常貼心地開了口:“叫我阿姨就好啦,我兒子跟你差不多大。”
雖然能猜出來對方比自己大很多,但聽到對方有個跟自己差不多的兒子時,謝詩清還是有點吃驚:“謝謝阿姨,不過您看着很年輕,完全看不出來有個跟我一樣大的兒子。”
“那看來我在美容院的錢沒白花。”李曼晴笑了笑,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謝詩清點點頭,也跟着笑了下。
有點尴尬。
謝詩清一向不太知道怎麼跟除外婆以外的長輩說話,就連跟自己的親媽呆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說什麼。
好在對方的電話非常合時宜的響了起來,謝詩清主動幫李曼晴拿過手機的花束,方便她接電話。
謝詩清沒有聽别人通話内容的習慣,不過距離太近,有些關鍵詞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她聽到。
比如:轉學
比如:高二3班
再比如:班主任趙齊
前面兩個關鍵詞沒什麼,高中轉學的人多的是。整個錦城也不知道有多少個高二3班。不過也不至于巧到班主任的名字也一樣吧?
雖然趙齊這個名字确實挺爛大街的。
謝詩清聽到趙齊的名字時下意識看向身邊打電話的女人,那一瞬間她眼裡的好奇還是挺明顯的。
于是李曼晴打完電話就問了她一句:“你認識趙老師?”
“嗯,我班主任也叫趙齊。”謝詩清點點頭,然後補充道:“我是錦中的。”
“這麼巧啊。”李曼晴有點驚訝的樣子,說:“我兒子開學剛好就轉到趙老師的班裡。”
謝詩清也覺得挺巧的,這麼大個錦城,新同學沒碰到,倒是先跟他媽見上了。
非常莫名其妙的緣份。
不知道說什麼,幹脆拍下班主任的馬屁算了,謝詩清昧着良心說:“趙老師很負責,我們班的人都挺喜歡他的。”
實際上趙齊兇得像頭公獅子,班裡根本沒人敢忤逆他。
“那太好了。”李曼晴笑着說,“這兩天還沒來得及去看趙老師,聽你這麼一說應該挺好相處的。”
謝詩清一曬,硬着頭皮點點頭,心想我這也不算撒謊吧?
趙齊是很兇,但的确也很負責。
學生雖然都很怕他,但也沒說過讨厭他啊。
不過老趙啊,你面對學生家長應該會有所收斂吧?
—
到住院部門口,李曼晴一隻手抱着花,實在不方便收傘。謝詩清發現後,再次主動幫她花接過來拿着。
錦城的雨總是變幻莫測,李曼晴手中的傘還沒合上,纏綿的細雨就落成了滂沱大雨。
“诶?”李曼晴收傘的動作一頓,看着門診大樓那邊的方向。
謝詩清下意識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隔着朦胧的雨幕,謝詩清看到一位身材修長挺拔的男生單手攙扶着一位上了年紀的佝偻老人向她們這邊走來。
大概是怕老人淋濕,男生把手中的雨傘大部分都傾向老人那邊,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被打濕。
雨太大,謝詩清看不清楚男生的五官,隻能勉強看出他的皮膚挺白。
走到醫院門口,老人拍了拍少年的手。
“小夥子謝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