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時節的雷雨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林景和剛從車上下來,雨點就毫無征兆的從天上砸下來,在地面激起一陣陣灼烈的塵土氣味。
好些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雨淋得措手不及,三三兩兩的加快步伐,向教室飛奔。
林景和站在保安亭下,從書包裡不緊不慢的掏出雨傘撐開,然後才不疾不徐地走進雨裡。
跟周圍的慌亂比起來,他像是被刻意放慢的電影鏡頭。修長的身影在蒙着一層霧色的校園裡,顯得格外的不真實。
沒走幾步,林景和聽到身後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轉回頭一看。
是陳路遲那厮頂着書包在邊跑邊叫他。
“我老遠就看到你帥氣潇灑的背影了。”
陳路遲跑過來抖了抖書包上的雨水,看着林景和。
“不介意被我蹭個傘吧同桌。”
“我說介意你會從我傘下離開嗎?”林景和語氣淡淡地反問。
“當然不會!”陳路遲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這可是我們快速增進同桌情誼的好機會啊,可不得好好把握住。”
林景和看他一眼,沒有說話,沉默地把傘往旁邊移了一點,然後擡腳繼續往前走。
見狀,陳路遲立馬笑嘻嘻地跟上去。
要說陳路遲這人吧,就非常适合最近兩年興起的陪聊行業。
一路上,他那張嘴就沒停過,拉着林景和說個不停。
比如什麼。
數學老師的牙齒十分有特色,酷似松鼠,但他脾氣十分暴躁愛生氣,所以他們私底下叫他“狂野松鼠”。
政治老師脾氣最好,每次看到有同學睡覺,都會非常溫柔地叫醒對方,讓他站起來醒醒,困勁兒過去了再坐下。
但就是太溫柔了,反而讓3班這群人有點不好意思在她的課堂上睡覺。
有人說政治老師這一招叫做“懷柔政策”。
于是大家紛紛叫她“懷柔老太”。
……
說完所有科任老師之後,陳路遲重點分析了一下他們的班主任——老趙。
愛請家長。
說話難聽。
愛搞偷襲。
成績至上。
不尊重學生的基本人格!
對3班的人來說,老趙唯一的優點就是他比較護短。
他自己可以把班上的學生罵得狗血淋頭,但别人說一句他們班學生的不好,他就得現場給你來上一段中英法三國語言混合的“友好”辯論賽。
是的,沒錯。
這位常年格子襯衫搭配黑色西裝褲,外套隻有一種顔色的老趙,是教英語的。
雖然他穿得像隔壁2班教數學的。
但他上起課來,英語發音那叫一個标準地道。
完全可以讓人忽略他那一身老幹部似的中年男人經典穿搭。
正說着呢,陳路遲就看到老趙熟悉的身影在教學樓入口那裡站着。
一看就是來抓遲到的。
陳路遲低頭看一眼手表,離上早自習還有十分鐘時間呢。
這好不容易早到一回,他可得好好表現一下。
“老師早上好!”
“老師您辛苦了!”
陳路遲精神抖擻地跟趙齊問好,引得好些上課的同學悄咪咪側目向他們這邊看過來。
林景和對這些視線熟視無睹,收好雨傘抖了抖傘上面的雨水,才轉身跟趙齊問好。
“趙老師,早。”
趙齊看着他倆點點頭,“嗯,今天來得挺早,繼續保持。”
“尤其還是你陳路遲,别一天天踩着點來上課。”說完擺擺手,催促道:“快上去吧。”
—
窗外的雨幕将教室内的燈光襯得格外柔和。
林景和他們到教室的時候,謝詩清已經在座位上看書了。
“詩清,早上好呀。”
看陳路遲打招呼時那習以為常的态度就知道,謝詩清的早到是十分常規的事情。
不像陳路遲早到那樣,是非常小概率的偶然事件。
“喲,我們守基兄今天來這麼早?”跟陳路遲他們隔了一個走道的男生像發現新大陸似的。
“是終于決定洗心革面好好學習,以後考上大學回去守你們陳家的基業嗎?”
說話的男生名叫高雲麟,是3班的體育委員。
除了長得壯實以外,他嗓門更是大得像在嘴裡裝了個擴音器。
托他這句話的福,3班這群腦子還沒睡醒的人都樂得笑了出聲。
林景和不明所以,繞過陳路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沒什麼表情地翻開書準備開始學習。
陳路遲煩死“守基”這個外号了,當場就要找高雲麟真人solo。
結果兩分鐘不到,他就被揍得嗷嗷求饒。
一臉生無可戀地拖着身子回到座位。
而這時,謝詩清已經把“守基”這個外号的來龍去脈告訴林景和了。
話說周路遲9歲那年跟着他爸一起爬山,爬到半山腰時遇到一位算命先生。
山林間的晨霧散得慢,那大師就坐在一片山霧之中靜靜打坐念經。
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本來隻是打算坐着休息會兒的周利民當即一拍大腿,讓大師給兒子算上一命。
大師先是說了一大堆可以形容世界上所有人的優點以及缺點,并且時刻注意着父子倆的表情,語速時快時慢。
最後,大師一臉高深地看着陳利民。
“令郎的人生總體來說是非常圓滿順利的,就是‘路遲’兩字取得不好,要想保證他的仕途一帆風順須得另起名字。”
就是這一算讓陳路遲他爸決定給他改名。
陳利民一夜沒合眼,最後冥思苦想出來“陳守基”這個名字,并告誡兒子一定要好好讀書。
守基守基,就是要守住家族的基業!
好在陳路遲的媽媽當時極力反對改成這個名字,原因就是覺得太難聽。
還吐槽陳利民作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政局領導竟然相信這些封建迷信,說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話。
這樣才勉強保住了“陳路遲”這個名字。
不過他爸卻始終堅持自我,從那以後隻叫他“守基”。
林景和聽完挑眉道:“其實感覺守基更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