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在自己凝望着斯内普的守護神時,在她的身後落下了一道幾乎可以稱得上缱绻的目光。
——敗給你了,狡猾的小姐。
隻有斯内普自己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眼前這隻愉悅奔跑着的銀白牝鹿,早已不是原來那隻。
内裡塞滿了關于海倫娜的回憶,是剔骨重生後——獨屬于眼前這個女孩的守護神。
在遇見攝魂怪的那一刻,斯内普下意識地使用了守護神咒,卻第一次發現他的咒語失敗了。
最後的瞬間,魔咒才堪堪生效。
那一刻,在他的腦海裡充斥的全是那個女孩。無論是她的信任,能夠帶動他人情緒的笑容,聖誕夜久違獲得的禮物,還是費盡心思準備的生日禮物。
最終一幕一幕定格在她握着自己手腕訴說堅定不移的誓言的時候。
斯内普的快樂從海倫娜冒冒失失地闖進他生活的那一天,像是一個生鏽老舊的齒輪重新又開始了運轉。
她是一盤五顔六色的調色盤,肆意地在他黑白色的世界裡塗抹上色彩。
海倫娜眼看着牝鹿落在眼前,伸出手虛虛地輕撫了一下,而後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将思緒放在了守護神咒上。
“呼神護衛。”那一刻,海倫娜的腦海裡想的是什麼呢。
不是剛穿越而來的驚喜,不是家人的陪伴,也不是朋友之間的玩鬧。
是第一次見到斯内普時,如同塵埃落定一般的安心。
是能夠重又見到斯内普的懷念,是再見時的喜悅。
曾以為留不住的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更是有一種慶幸,慶幸自己的能力足以保護他,自信自己所掌握的一切能夠更改注定的結局。
霧氣隻是停留了一小會,竟然就勾畫出了實體,從四肢開始逐漸成型,低垂蓬松的尾巴搖擺,尖牙随時準備着撕咬,斯内普一個恍然,面前就出現了一隻威風凜凜的狼。
她的守護神,是一隻公狼。
公狼周身彌漫着銀白色的霧氣,像是一名王者,信步閑庭地巡視着自己的領地。
而後,它發現了獵物。
那隻還未消散的牝鹿。
捕食者很快就将獵物逼迫到了絕路,壓在了爪下,即使狼頭再怎麼毛茸茸,仍舊生着一口尖銳獠牙,用嘴拱着牝鹿的後頸,叼銜起皮肉,仿佛在說“我抓到你了”。
誰曾想自己的守護神上來就搞這種捕獵的局面,捕的還是斯内普的守護神。
不太好意思繼續看下去的海倫娜一揮動魔杖,收回了自己的守護神,想要和斯内普說聲抱歉,一擡眼卻望進一雙浮現着遺憾的眼眸中。
心髒仿佛停跳了一拍。
“我不是她,你知道的,對嗎?”海倫娜的表情沉了下來,與年齡不符的壓迫感随之而來,她緊盯着斯内普,不放過他的一舉一動,就連他收緊手掌的小動作也落在了海倫娜的眼裡,她一步步走向了斯内普,低聲問道。
就如同獵手走向了她的獵物,一如狼王咬住了牝鹿的命脈。
“我...”斯内普隻以為海倫娜的守護神或許也會和自己一樣,還沒來得及緩過來就遭受到了人的逼問,可他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算了,斯内普教授。”海倫娜歎了一聲,從衣袍的兜裡掏了掏,将一個東西攥在手上,“我累了。在任何事情之前,至少..我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不想成天被當做另一個的替身,讓你透過我去懷念另一個人。”
“這個項鍊,之前解下來忘記還給你了。”海倫娜朝斯内普伸出了手,攤開掌心後赫然是那條生日禮物。
斯内普有心辯解,無從說起,眼神痛苦地追随着海倫娜地動作:“我不是...”
“拿走吧,如果你覺得打擾,我可以隻做好一個學生。”
男人見海倫娜态度堅決,便準備拿走項鍊,然後再和她解釋清楚。
可是,當斯内普拿起項鍊的下一刻,他的視線仿佛被釘在了海倫娜的手掌上。
一切僥幸、所有借口,都是徒勞無功。
手心裡與海斯帕如出一轍的傷痕,仿佛在嘲笑着斯内普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心機。
臉色大變的人自然帶來一些訊息,自知暴露的海倫娜,卻因這心口灼傷般的隐痛而平靜地過了頭。
“真的...是你?”斯内普如墜冰窟,似乎手掌裡緊緊攥着的保護項鍊反而成了一道催命符。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些事。
“被發現了啊。”海倫娜無可置喙地承認了,她甚至還能勾起一個酷似海斯帕的冷笑,“斯内普教授要送我去阿茲卡班麼?”
他怎麼能說出口呢。
殘酷的真相揭開之後,斯内普竟然下意識地想要為海倫娜隐瞞起這一切。
“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事。”與記憶中的女孩截然不同的行為處事,讓斯内普不明覺厲,到底哪一個人才是真正的海倫娜?
是那個每天笑嘻嘻地催自己吃飯的女孩?
還是屠殺食死徒毫不手軟的殺手?
——看起來,他還是舍不得啊。
從斯内普的所作所為來說,已經足夠海倫娜得出一個确切的結論了。
海倫娜并沒有回答,而是轉身邁開了腳步。
斯内普沒有攔住她,隻是沉默地看着。
“為什麼?”直到她站在門前,握着門把手才出聲回應着斯内普的問題,像是說不出口又像是自嘲自己所做過的那些事情一般,唇邊的笑深深刺痛了斯内普疼得快要麻木的内心。
“你不知道嗎?”
老舊木門的嘎吱聲掩蓋了光亮和聲響,徒留斯内普一人留在那裡。
——是啊,海倫娜做這些事是為什麼自己難道不是最清楚?
全是因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