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友和牧遼被這種突然死亡的力量沖擊，他們在此之前從未體會過同伴在自己面前被殺死的場景，尤其兇手還是他們的同類。

自相殘殺是最無法言說的悲劇，從擁有自我意識開始覺醒那天，他們就在步入人類的世界，循着人類的足迹重複走出他們的道路。

牧遼覺得眼眶熱熱的，那種令人鼻酸的感覺很讓他難受：“韓熙！”

“走......”

韓熙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氣若遊絲。

殺死韓熙的仿生人在濃霧中露出面目，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像是真人。

她的手一把抓住韓熙的核心能源，捏碎，藍色的能源液體流過白皙的手心，滴落在地面的碎石裡。

如何判斷機器人是否死亡呢？

韓熙的眼睛裡的光消散，變得僵硬呆滞，他失去了在世界上存在過的證明。

機械生命的死亡于人類而言不過是數據清除，可對他們自己來說死亡是永恒的消失，消失在無垠的數據宇宙，即便抽出同樣的數字拼湊出同一個代碼，他也不是他了。

死亡就是死亡。

牧遼不止是在為韓熙悲傷，也為自己。

“沒時間了，快走。”

隊友拽着悲痛的牧遼逃到大洞前，拿出抓鈎抛向牆壁，抓鈎的材質特殊，直接嵌進了牆壁，他們借用繩索向下逃離。

實驗場裡的仿生人們一齊接收了任務，殺死了韓熙的仿生人甩手丢開了他的機體，沉重的機體砸到一邊，地面碎出蛛網裂紋。

她來到破損的樓層大洞前，目光冷銳。

她說：“任務，消滅入侵者。”

其他四個仿生人個個面容逼真，臉上的細紋無比真實，他們一齊重複着她的話：

“任務，消滅入侵者。”

吉栗和廉山收到了消息：我們提前喚醒了武鬥仿生人，他們會是你們的助力，抓到入侵者！

4個武鬥仿生人走出實驗場大門和吉栗廉山碰面，場内煙霧缭繞看不清情形。

那位最先被喚醒的仿生人站在破損的牆壁大洞前，她的手心裡殘留着韓熙的能源液，她用手指摩挲着那奇異的觸感。

接着她的目光看向洞外灰蒙蒙的天空。

網絡散開在研發大樓上空，自動接連到了盤旋在這棟樓頂的無人機，通過無人機的監視器，她看到了三個機器人的身影。

她來到門口，剛被喚醒的仿生人們正在接受人類的打量，沒有理會，徑直走出實驗場大門。

吉栗發覺她的舉動追了兩步：“你，極夜，你要去做什麼？”

極夜，是她的名字嗎？

她下意識檢索數據庫裡的型号名稱——武鬥系列“極夜”，那麼她就是極夜了。

極夜隻是微微側頭：“執行任務。”

吉栗說：“你一個人不行的，我們一起去。”

吉栗的上半身衣料破破爛爛，血迹斑斑，裡面露出焦黑的皮肉，黢黑的臉上一雙眼睛堅定地看着極夜。

極夜同樣回看她，沉默了幾秒，“你的傷很嚴重。”

吉栗愣了下，她身後4個仿生人仍然處于剛蘇醒後的迷茫，廉山已經撐不住倒在門口，她的精力也到了極限。

“可是......”

吉栗猶豫再三，她身上确實傷痕累累，隊友也需要處理，沒辦法參與接下來的追捕。

“你去吧，極夜，記住要活的。”

極夜繼續向前走，她穿着修身的白色連體皮衣，小臂到大臂處都是是纏繞的皮質腕帶，肩頭有豎起的薄片般的軟護甲，淺金色短發隻到頸間，無疑是根據哪位研究員的癖好設計而成。

她來到樓層間隔邊緣，面前是高度達23層樓的中空部分，上下十多層的玻璃護欄都被摧毀，一片烏煙瘴氣。

極夜接着向上跳躍用手勾到上一層的地面邊沿，擡腿向上再用手臂使力撐起她的身體，腳尖勾住平台把自己送上去。

極夜就這樣一層層的往上爬，在還差幾層到達樓頂時，她選擇走樓道，按照她的猜測，入侵者不會乘坐電梯逃命，不會待在原地等她。

她來到了28層的樓道，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

“噓——”

極夜的白色身影穿梭在樓道間，她靜靜傾聽，再加上樓道裡十分安靜，很容易就能捕捉到細微的聲音。

研發大樓裡分左右兩個樓道，極夜思索片刻，繞到了大樓的左邊走到了29樓，接着再從29樓繞回右邊，在下行的路上，很快，她看到了一抹黃色的蹤影。

他們在往下走。

極夜的腳步很輕，她看着前面黑色的背影悄無聲息地靠近，前面走路的人十分謹慎。

忽然，不知道是不是風吹過的原因，樓道裡響起嗚嗚聲。

走在最前面的人腳步頓住，猛然回頭——

柯巫一眼看到那個白色鬼影，悚然一驚，“後面有東西！”

就在這四個字說出口的瞬間，極夜的手刃就砍了過來！

她站在樓梯上方比位于最後的刀升高幾個台階，手刃曾用韓熙開過刃，砍下來時帶着凜冽的狠意！

“啪——”

手刃砍在了刀升的頭盔上，液晶盔面頓時裂了幾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