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掉落在種莢之間,上層的通道再次合并,這片區域屬于大百合種莢,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種莢們緊緊挨在一起,像個大型的黑豌豆聚集地。所幸都一動不動,應該是在沉睡。
确定沒危險後,鄧子顯放慢腳步降低自己存在感,眼睛注視着身旁種莢問:
“你剛才明明能上去,為什麼還要跟着掉下來?留她一個在上面能行嗎?”
吉栗走在前面拍拍身上的土,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她壓抑着痛冷靜地說:“我們的目的一緻,就不要多問了吧。”
鄧子顯聽到音源遲鈍地轉頭,看着吉栗的背影愣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旁邊種莢嘴裡的黑種子,這才驚覺自己認錯了植物和人。
他停頓半天,敷衍地說:“沒看出來,你也是挺狠心的一個人。”
吉栗:“隻是一種教育方式。”
鄧子顯:“這裡氧氣稀薄,不能丢炸彈了,過濾面罩可沒法轉化煙霧為氧氣。”
吉栗:“你在說給自己聽?”
鄧子顯被吉栗噎了下,腳下一歪踩進一窩軟土裡,無數隻蟲蟻頓時從土坑裡爬出往種莢根部鑽,不起眼的一團白毛小口來者不拒地接納了蟲蟻,咀嚼聲被種莢們的呼噜掩蓋。
“輻射服破了,”吉栗把手臂上破損的布料塞回洞去,“我們要盡快離開,否則時間一久這些植物沒弄死我們,輻射先一步把我們感染。”
他們悄悄穿行種莢從中,吉栗聲音壓低:“下來的路都被合并了,除非等極夜種下種源才有可能出去。”
“我們一邊是鍛煉她,一邊是把命交給她,”鄧子顯晃了晃激光槍所剩不多的能量,“你能确保她會安然無誤地種下種源嗎?”
吉栗不帶猶豫地說:“會,相信她。”
鄧子顯無奈說:“不信也不行,隻靠我們自己沒辦法出去。”
“這裡的土很不對勁,有紅有黑,紅的怕不是人血。”
吉栗的頭一陣陣眩暈,她眨眨眼:“搜索到的信息裡沒提到那些園丁有沒有逃走,大概率一部分逃離了一部分死在這裡。”
種莢們嘴巴大張着發出呼噜聲,嘴裡的黑種子嬉戲似的跳躍玩鬧,鄧子顯把手伸進花嘴裡捏住一顆正在跳躍的種子,動作十分小心翼翼地放進塑封袋,種子在塑封袋裡撞擊跳躍,似乎在叫嚣着放它出去。
他還有閑心收集輻射物種。
而在他們經過的地方,有幾隻種莢嗅到某種氣味,根莖破土而出,尖牙錯位合攏支棱在花苞外,靜靜地跟在了他們身後。
緊接着,一隻,兩隻,數量逐漸增多......
兩人半弓着腰走至一半聽到奇怪的聲音,一時停下腳步,回頭。
數不清的尖牙大嘴朝他們緩緩咧起,距離最近的根莖有三米高,從下到上的花苞還沒分化。
一條根莖竟然長了八九隻食人花苞,個個嘴黏着嘴,頭連着頭,黑種子在其中如細胞分裂繁衍。
鄧子顯距離最近,他怒罵着舉槍射爆了幾隻種莢,枯萎的種莢落地,屬于它的位置被其他種莢接替排上,分工明确,咧開尖牙就要咬住鄧子顯的手臂!
萬分緊急的時刻,吉栗拽着人往後一拉,種莢咬下的牙卡住了激光槍,随着“嘎嘣嘎嘣”的咀嚼聲,激光槍被嚼得粉碎成渣。
慣性使兩人狠狠摔在地卻上不敢回頭,匆忙爬起來奪命狂奔,後面的食人花苞争搶擁擠着朝他們沖去,似乎在說先到先得!!
“這誰活得下去啊!”
鄧子顯大罵,奔跑中身體穩定性差,導緻手不聽使喚,他費勁地拿出新的激光槍組裝玻璃管狀的液體彈。
“打不過就找地方藏起來!”
吉栗跑路之餘雙手持槍四處掃射,激光不斷射中食人花苞,汁液四濺,動靜越來越大。
除了身後追逐的種莢,兩人還沒步入的區域裡,那些種莢也在醒來,鋪天蓋地的黑色食人花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吉栗注意到情況嚴峻,在她更換能量彈時,前方幾隻種莢逐漸形成包圍圈,想把他們圍困在中間。
鄧子顯的液體彈組裝完畢,他停下逃命的腳步雙手穩定持槍,液體彈發射的後坐力不小,在穩定身體的兩秒内,一隻食人花苞騰躍而起,腥臭的嘴裡呼呼灌風,落點就是鄧子顯的頭!
鄧子顯微微側頭,肩膀随扣下扳機的動作輕晃,液體彈射出,高速旋轉帶動風波沒入種莢焦黑的花苞裡。
嘭!
火光之中,花苞粉碎,黑種子粉碎,漆黑黏稠的碎肉末如角落裡無法清除的頑固污漬,惡心且多餘。
他沉聲道:“送你歸西。”
炸碎種莢後的液體被沖擊力帶動落在其他食人花苞上開始腐蝕,液體彈的第二作用生效。
一時間無數種莢感受到痛苦而哀嘯,發出一圈圈無形音波,音波重合震動,兩人捂着耳朵承受不住地跪倒地面,鄧子顯的鼻子裡流出血,順着人中流到嘴角。
吉栗也好不到哪去,耳朵被震得溢出血來,更加劇了她的頭痛。
兩人強撐着身體背對而坐,鄧子顯抿唇把血抹掉,看着逐漸瘋狂圍堵而來的食人花們,陰沉着臉說:“我覺得還是得用那個辦法。”
“叮”得一聲,鄧子顯聽到耳熟的聲音瞬間扭頭,就看見吉栗把一個小金屬球抛向食人花多的地方。
在爆裂聲中,吉栗說:“換地方,沒氧氣了。”
鄧子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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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往種莢少的地方開辟出一條路,左繞右拐地還是沒離開種莢區,最後躲在一棵百年大樹旁緩和體力,各自灌療愈劑。
兩兜補給袋堆在一起,吉栗數了數隻剩4瓶療愈劑。
神經在極度緊繃之後開始疲憊,鄧子顯倚着樹幹,那股似有若無的癢意加重了,他又伸手撓了撓腹部。
輻射服下的衣服裡,一隻粉肉色圓口長着白絨毛的小東西從腹部鑽出來。
吉栗頂着過濾面罩的燈光探測情況,種莢區的範圍太大,他們跑了半天附近依舊是在沉睡中的種莢,如果不是剛才打了一場,她會懷疑自己繞了回來。
鄧子顯的手不停的撓着身上,嘴裡嘟囔:“嘶,奇怪,我怎麼老是渾身這麼癢。”
“癢?”
吉栗疑惑回頭,眼睜睜看着鄧子顯撓破了自己的輻射服,胳膊裸露在空氣裡,皮膚已經被撓破血。
吉栗透過輻射服看到鄧子顯肚子那裡蠕動着一隻白毛盤菌:“卧槽,鄧子顯你别再撓了,有東西在你身上!”
鄧子顯整張臉膨脹了一圈,過濾面罩牢牢卡進肉裡,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紅,剛才的作戰過分消耗了他的智力,導緻他現在反應遲鈍,艱難地問,“什麼...東西?”
他低下頭看到那團蠕動的肉口子:“白色的小蟲子?”
“是白毛盤菌!”
鄧子顯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眼花頭暈,吉栗的聲音像是帶着回聲傳來,皮膚被撓破的地方開始潰爛流出膿水。
吉栗頓覺不妙,她當即擡腳踹倒鄧子顯。
“噗通。”鄧子顯沉悶倒地,實在地貼在地上。
“别再撓了,你的感染加重了!”
鄧子顯竟然半點都沒察覺自己的異樣,是早就被影響判斷了嗎?
吉栗穩準狠地捏住那團叽喳的白毛盤菌,白絨毛張牙舞爪地想去咬吉栗,一道激光射穿了它,白毛盤菌瞬間不動了,并且像枯萎的花一樣快速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