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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八病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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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巫走到跟前了才觸發回饋感應。

她公式化微笑,聲音标準而統一的柔和:“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您的嗎?”

柯巫:“我想問一下你們每層都有護士台嗎?”

前台:“是的,她們會第一時間注意到病人的生命體征是否正常。”

柯巫:“好,謝謝。”

兩三句話問完,柯巫利用身體遮擋護士的視線,避免她看到激光槍。

醫院不允許帶殺傷性武器,尤其是住院區,她頂着前台仿生人的微笑注視挪到電梯附近,兩側種植的發财樹将前台仿生人的死亡凝視遮去。

第八病棟十分安靜,這一棟大概都是高級病房。

柯巫進入電梯,樓層按鍵鑲着鎏金邊,數字是低調奢華的翡翠綠,她摁下45樓,轉身看向觀光電梯外的病棟。

觀光電梯外是病棟中空區,而院方為了充分利用寸土寸金的地皮,每隔兩三層都會建造透明觀賞平台,裡面種植着奇珍異草,綠植之中有螺旋電梯,方便供人觀賞。

柯巫和前台說話後就一直保持沉默,時不時看向視野内縮小化的視頻窗口。

鄧子顯那邊像是網絡出問題了而導緻故障,畫面一動不動。

如果不是偶爾有微弱的聲音,她會懷疑鄧子顯已經遇害。

文字訊息時他的表現就足夠奇怪,但那時柯巫尚且能用慌亂不清醒解釋他的行為,而視頻撥過來的那一刻,鄧子顯打破了自己先前說的話,他的話自相矛盾起來。

問樓層是她故意打岔,試探他的反應。

正常情況下,你剛說過的話對面根本不記得又再問,是個正常人都會有點無語和火氣,但鄧子顯的語言功能像是退化了一樣。

柯巫靠在電梯轎廂。

他針對輻射物的經驗豐富,但在醫院人的警惕性會放低,他是被動的,再加上受傷,飲酒,這兩樣buff疊加。

柯巫合理懷疑他對任何事物判斷不準确。

叮——

觀光電梯抵達45層。

柯巫雙手持槍,電梯門開的瞬間舉起槍對周圍掃視一圈,45層漆黑一片,除了病房門口的電子牌亮着幽暗的光。

還是老樣子,感應燈光對柯巫不産生作用,亮都懶得亮一下。

柯巫沒有直接上46層,而是選擇從45層潛入,以防萬一。

柯巫摸進樓道,身體貼着樓道裡的粗糙水泥牆行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每走一層她都會往回看一眼綠光萦繞的下層,仿佛怕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會閃出怪物。

視頻小窗一動不動,柯巫的心思繞過18個彎,懷疑鄧子顯喝多了,又認為他還在被幻覺影響。

高級病房裡應該有時刻關注病人生命體征的儀器,如果他出現問題,為什麼視頻那邊沒有響應?

安全通道标識牌始終亮着瑩綠色的光,柯巫剛走上46層,視頻小窗内的畫面居然晃動兩下,床底和病床之間來回交換。

柯巫一愣,難道猜錯了?

随着窸窸窣窣地衣物摩擦聲,柯巫看到視頻對面直愣愣地坐起個身體,一張臉在藍光中放大數倍穿過全息投影要貼進她腦子裡!

“卧槽!”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得晃神一秒,腳一歪險些跌下樓梯。

視網膜内投射影像的壞處就是很容易驚厥猝死。

柯巫回過神靠坐在角落觀測起鄧子顯的狀态。

詭異的人影僵坐半天,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打視頻,鄧子顯的臉保持着撞碎芯片投影的姿勢,傳遞給柯巫的畫面就是——

一張不完整的臉貼在視頻小窗上。

而且柯巫的畫面是直接呈現在視網膜内的,看起來就像是這張殘損的臉黏在她的眼皮眼睫眼睑上,每次眨動都會有臉部組織剝落,血液會貼着臉頰滑落。

驚悚片莫過于此。

走神之際,鄧子顯竟然有了動作,僵直的人扶着病床爬起,喉間隐隐在低語什麼。

鄧子顯趿拉拖鞋走出病房,感應燈光亮起零星幾盞,遠處仍是一片黑暗。

他的手腕垂在身側,腕間的芯片投影自動旋轉,傳送到柯巫這處視角變成了仰視他的角度。

借助光源,柯巫注意到鄧子顯側臉皮膚像是被腐蝕過,皮肉分離。

他并不是漫無目的遊走,而是十分明确朝着一個方向。

他路過一間間病房門直達盡頭的手術室,手術室是用來避免病患突發狀況建立的,鄧子顯走動的動作歪歪扭扭,像是腿腳不好。

臨近手術室前,鄧子顯突然停下腳步。

柯巫愣了愣,視頻畫面視角逐漸擡高,時間變得緩慢而磨人,畫面從藍白病服過渡到他的正臉,再到鄧子顯那雙失去光亮的渾濁眼睛。

四目相對。

他發現她了。

鄧子顯嘴角勾起一個血腥弧度,嗬嗬笑了兩聲。

柯巫怔怔看着他從頭到腳一陣冰冷。

剛才要麼是過度放大的臉,要麼是一個角度的側臉,現在她這才看清正臉。

面部皮膚被青紫色的血絲覆蓋,他已經完全失去人的理智,隻有一副軀殼在撐着。

柯巫忍下莫名被調動的恐懼,沒有挂斷通訊,她選擇單方面關閉攝像頭,對面看不到她,但她能看到對面。

怪異的鄧子顯不會擺弄芯片投影,看見黑屏憤怒低吼一聲沒再管了。

手術室的門被他推開,白熾燈讓柯巫将一切看得清晰無比——

跌坐在地的病患脖頸有條平切的縫隙,頸間上下被打了一圈血洞,白色棉線穿在其中被血浸透,他的頭被縫在脖子上!

柯巫呼吸一緊,視覺沖擊不止如此。

随着鄧子顯的手臂推開手術室大門,裡面的情形更讓柯巫想自戳雙眼。

塑料雨布與藍色隔斷簾圍繞病床,病床上的人被切割身體,血液如雨噴濺落在透明雨布,順着雨布褶皺往下滴落,濺到護士病床後的小腿上。

鄧子顯走進去自覺地坐在一側等待手術。

“啪”病房門關閉,柯巫随着鄧子顯一同進入手術室。

投影傳出切割身體組織的黏稠聲。

柯巫默默閉眼,那哪是護士,就如鄧子顯訊息裡發的,她沒有頭。

手術室内,一個護士操刀站在病床前,純白護士服淪為血色,長至小腿的裙擺垂墜血滴。

纖細的脖頸向上分裂,三根粉褐色的觸須蜷縮一團,觸須兩邊長着小型齒牙,合攏時是一張嘴,舞動時齒牙撞在一起嘎達直響。

咯咯咯。

似是等待食用中。

而觸須根部在護士脖頸處生出形似樹枝的枝幹,每根枝桠頂部都結出了一顆雞蛋大的眼球。

柯巫深呼吸,盡職盡責地看清細節。

護士的胸腔部位探出條肉色舌頭,肥碩黏膩,舌頭貪婪地舔舐病床上的血。

護士不是護士了,而是淪為不明生物的宿主。

觸手,眼球,肉舌頭。

就沒一個正經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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