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巫的嘴角從上揚到下垂,有些沮喪說:“我也在找母胞呢,找了很久都沒有發現,不如我們一起去找?”
面前這個機器人打破了崔朔的三觀,柯巫每做一件事他都要反應好半天,一時之間分不清誰是機器。
崔朔面部維持僵硬的笑但眼中情緒轉過好幾撥,最後說:“好,你為什麼要找。”
柯巫用手把頭上擡一點,才能看到崔朔的全部表情:“那你呢,你為什麼找?”
面對柯巫的反問,他很誠實地說:“吃,吃掉。”
柯巫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哦,你要吃掉母胞,那你是子胞?”
青年說過母胞後的0.5秒内,柯巫用耳朵将聽到的這兩個字在腦域進行檢索,找到了關于母胞的一些信息,有一些很陌生的詞彙——
寄生毒株。
知識庫裡僅有相關介紹并無圖片或是視頻,怪不得柯巫看到那些活屍時找不到答案,介紹裡提到一案病例,是中心城醫院提供的信息,為保護病人隐私簡化了很多:
“患者最初病症不易察覺,表現為腦有異物。”
“毒株在生長的過程中刺破了他的大腦皮層,腦漿是水,腦仁是土壤。”
分裂前的細胞稱母細胞,分裂後形成的新細胞稱子細胞。①
看完病例,柯巫若有所思地看向崔朔頭上的芽葉,确信他感染的就是寄生毒株。
而旁邊的崔朔被柯巫問住了,半天沒反應,他不大懂這種說法,刻在DNA裡的念頭不斷催促他要去尋找母胞。
它們要吃掉它,他扣緊自己手裡的餐刀,和觸手護士的如出一轍。
“我看到護士在幫你找,”柯巫說,“還沒有找到嗎?”
崔朔:“沒有,很多人都沒有。”
一直都沒有找到,很多人沒有?
柯巫下意識想用手撐起下巴,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頭在手上,她的行動受限,要穩住崔朔這個半死不活的人。
柯巫:“我聽病友說,你做了換腦手術,感覺怎麼樣,我也想換一個腦子。”
崔朔:“非常好,以前的腦子總有東西像個電鑽一樣鑽我的大腦,現在的腦子就不會,它還會和我說話。”
說話?
柯巫下意識看上那兩片芽葉,這更加确定了她的想法。
柯巫:“護士看起來和以前不太一樣,是因為你嗎?”
崔朔拿着餐刀在一旁摩擦,把刀磨得鋒利無比,他迫不及待地要去到處找母胞,“我需要她們幫我。”
以順序來看,崔朔先是因為腦子有異物而來做換腦手術,異物則是輻射區裡帶出來的寄生毒株。
護士在幫崔朔找母胞,證明是子胞崔朔把他們感染了,命令她們為他找母體。
這些可以确定崔朔是病源體,可按理說該是先有母胞病原體才會有子胞寄生體,病原體崔朔為什麼會是子胞?
正确位置該是,母胞病原體崔朔,子胞寄生體xx。
現在卻成了,子胞病原體崔朔,母胞寄生體xx。
錯位了,完全錯位了。
這太矛盾了。
柯巫捧着自己的頭,視線不穩,搖搖晃晃地跟着崔朔走,她不敢貿然把頭按回去,萬一崔朔看到完整的頭就應激,那就得不償失了。
她看似亦步亦趨地跟着崔朔,實則心裡在不斷捋順混亂的線索。
如果追溯根源,最可疑的無疑是那場手術。
觸手護士會分裂,顯然是有寄生毒株的細胞分裂特性,崔朔是個被換腦的病人,毒株隻會出現在他原本的大腦裡,就算異變也該是舊腦子,新的腦子不該出現問題啊。
除非,除非手術中,發生了什麼。
宋化是主刀醫生,他把崔朔當個道具,拆開他的腦子是為了販賣器官?
一個遠近聞名的腦科醫生會缺這些錢嗎,他還不如去多去做幾台手術,風險不比倒賣器官低?
他是不是從最開始就知道崔朔腦子裡有寄生毒株?
柯巫想着想着,就在腦海内場景重現,甚至過渡到一間小手術室裡,幾人圍着病床上的崔朔,宋華和護士帶着醫用口罩遮蓋了自己的貪婪面目,宋華想剜出腦仁裡的東西,護士則想得到高額利潤。
各取所需。
“吱呀”實驗室的門被打開,柯巫回過神,崔朔已經走了出去,她隻好緊随其後,實驗室外是灰色調的辦公樓層。
柯巫看着崔朔後背大膽假設,如果崔朔在換腦手術中,寄生毒株就開始往外蔓延感染了呢?
那麼,手術室内的所有人在無形中都會被感染。
手術室内有三種角色,一病患,二護士,三醫生。
她腳步一頓,喊住崔朔:“等等,我想我知道母胞在哪裡了。”
崔朔不明地回頭:“哪裡?”
柯巫:“你有沒有想過,母胞在給你做手術的醫生身體裡。”
醫生?
崔朔的反應又慢了下來,似乎在思考柯巫的話。
柯巫以誘哄地語調說:“護士的大腦裡沒有,病人的大腦裡沒有,那隻有醫生了,你覺得呢?”
他瞬間恍然大悟。
崔朔被柯巫唬得一愣一愣,“是啊,護士沒有,病人沒有,隻剩下醫生了。”
他說話語氣貌似天真懵懂,卻讓人忍不住細想那些被肢解剖開大腦的活屍,顯然,下一個遭殃的就是醫生。
但有一點柯巫還是解不開,母胞為什麼會跑到宋化那去。
難道母胞在崔朔身體裡下崽後,又轉移到宋化身上?
得虧這場開顱手術,讓母胞見識了更多的寄體,讓子胞無差别感染。
而且在子胞寄生感染體後,它會成為下一個母胞,接着被無數子胞追殺。
就像現在的場面,子胞存活必吃母胞,母胞要逃亡不停寄生。
柯巫無語,這還真是夠循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