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巫始終讓牧遼保持這個友善地姿勢趴在地上,她随手抽了張椅子坐下,一腳踩在刀柄上,控制力道,一邊毫不客氣地收緊納米絲。
牧遼感知功能有限,無法體會到清晰地痛覺,但被壓制的感覺着實讓人不好受,他皺着眉看柯巫。
這就是她說的友善商量?
柯巫沒理會牧遼的質疑,她整理好心态,“你們在9.11日攻擊科技公司試圖喚醒武鬥系列,喚醒之後的程序就是覺醒,讓我們加入你們的——組織,對嗎。”
牧遼驚得一愣一愣的:“你都知道!?”
柯巫從牧遼的反應确定了答案,沒有給他喘息時間繼續問:“第一個問題,覺醒者組織在哪?”
牧遼還在為柯巫的話想東想西,直到柯巫拽了拽納米絲,他才吭聲:“......我不能說。”
柯巫:“第二個問題,為什麼針對我開始第二次抹殺,你們很忌憚我嗎?”
面對已經得知入侵任務的柯巫,牧遼沒必要遮遮掩掩,但他聽到這話困惑地問:“什麼第二次抹殺,我們隻執行了一次任務。”
柯巫一愣,對這個回答深感意外,牧遼的回答沒有猶豫,事實擺在眼前他沒必要撒謊。
柯巫追問:“你們沒有進行後續的清除任務?”
牧遼:“沒有。”
柯巫沉默了一會兒,為免牧遼看出來她的異樣,繼續問:“第三個問題,你們是執行任務的人,那麼下達任務的人是誰?”
牧遼避而不答,他很狡猾,隻承認柯巫知道的事情,一涉及機密就沉默。
但他打量柯巫的同時慢慢意識到什麼,仿生人不會如此敏銳:“......你這種狀态,該不會,難道你也!”
柯巫大方承認:“對,我覺醒了,我要找組織。”
牧遼大驚失色:“找找找什麼?”
他是不是聽錯了?
這一沖擊讓牧遼措手不及,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她遇到了什麼事在如此短的時間裡覺醒,才四五天不到,還真就像酒保所說的,自主覺醒要加入他們?
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牧遼的左手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身體幅度大一點絲線就會收緊束縛他,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看樣子,她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拔除那把釘住他的彎刀,收起捆綁他雙腿的絲線。
甚至還伸手要扶牧遼。
他膽戰心驚地看着伸過來的機械手,不敢不配合,也不敢配合,最後還是柯巫強硬抓住他手臂。
柯巫笑着把他扶到椅子上,好聲好氣:“加入組織需要什麼條件嗎,你們之前想喚醒武鬥系列為了什麼,我都可以幫組織去做。”
耳邊是言辭懇切的投名狀,先打一巴掌再給個棗的做法熟練極了。牧遼坐立難安,手背上的刀洞提醒他這不是個善茬,他低着頭一副要看柯巫又不敢看的樣子。
柯巫繼續忽悠:“那天我雖然殺了你的同伴,但那都是不死科技給我下達的指令,我實在難以抵抗程序指令,如果你因為這個恨我,我也認了。”
柯巫彎腰單手搭在牧遼肩膀上,兩人的主導看似是由牧遼掌控,實際還是柯巫掌握主動權。
指令?
剛才把他捆起來紮在地上也是指令?
牧遼一直低着頭,被接連砸來的事情搞的邏輯混亂了,再加上柯巫的聲音從上向下,像是形成一種洗腦的傳播感。
“覺醒的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我隻是個工具人,随時都會被他們當成垃圾拆解掉,唉,我生來難道隻有任務任務和任務嗎,每天把自己打的遍體鱗傷......”
柯巫邊說邊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牧遼忍不住順着她的手看了看,接着被她一掌拍在肩上,他登時一顫,卻看到她放光的雙眼:“告訴我吧,怎麼才能加入組織!”
牧遼半信半疑:“你真想加入組織?”
柯巫:“真的!”
“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牧遼低聲說,手指搭在褲子上捏緊了兜裡的某個金屬物體,“我可以為你引薦...!”
最後兩字出口的瞬間,牧遼猛地仰頭一把打開柯巫的手,緊接着抽出一根電棍揮向柯巫,卻被她向後躲閃開了,他摁動按鈕,電棍便凝聚滋啦滋啦的聲音,像個小型防狼棒。
柯巫躲避之餘一個回旋踢精準擊中牧遼手腕,電棍脫手而出,她緊跟着将這玩意兒踢開。牧遼卻反手抓住椅子砸到柯巫身上,她一時失防,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木椅砸中後背碎成零碎邊角。
當柯巫準備來硬的,牧遼竄進廚房破窗逃走。
柯巫:“還是不笨的啊。”
牧遼從八樓跳下,随着碎玻璃摔在一輛載具上,刺耳的警鳴聲響起,他狼狽地爬起來不敢有絲毫停頓,沒有方向的逃竄。
什麼加入組織,自我覺醒,呸,他才不信呢,當他傻嗎?
她恐怕是特情局派來的卧底,想以覺醒者的身份潛入組織,這些人心眼子真多,還好他識破了他們的計謀。
淩晨的夜晚路邊空蕩蕩,隻有枯葉從地上刮過的聲音。
牧遼沒有方向地一路逃到郊外,他時不時回頭,濃重黑夜裡看不到任何影子,反而加劇了他心中的恐懼。
無法通過網絡聯系其他人,他們的聯系方式都是特定的線下,網絡會留下痕迹,牧遼無法求助任何人。
他像落入陷阱的獵物,被晃着繩子的捕獵者圈住雙腳拽回去!
那個仿生人看似破破爛爛,但手段不弱,牧遼無法與之抗衡。
廢鐵片與被拆解的大型器械散亂地堆砌成一座小山,牧遼把自己深深埋在裡面。
他不能去找同伴,萬一牽連到他們就完了,隻能到處躲躲藏藏。
“我沒時間陪你散步了。”
柯巫的聲音在他附近響起,牧遼心一顫,死死閉眼裝成被遺棄的機器人,兩隻手猛地拽住他的衛衣帽子,人被從電子垃圾堆抽出,空出的洞位瞬間被零碎垃圾填滿。
柯巫把他拖到旁邊的一個土坑,一把丢進去。
牧遼囫囵滾了幾圈摔進坑裡,土坑邊上站着的柯巫抄手拿起旁邊的鐵鍁,一隻腳搭在上面,像準備殺人埋屍的狂魔:
“真可惜,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搭線的人,你還玩甯死不屈這套,你這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幹脆把你埋了吧。”
牧遼剛想站起來就被一鏟泥土給砸了個正着,滿臉的碎渣土順着身體滾落。
她想活埋他!?
他不死心地向土坑另一邊爬去,嘴裡罵罵咧咧:“我就知道你想做卧底!你想都别想,我馬上就發送訊息告訴他們特情局想讓你們假扮覺醒者混入組織!”
“你們已經徹底沒救了!組織不需要你們!”
一聽這話,柯巫臉色瞬間不好了,她一甩手,“當啷!”
鐵鍁砸中牧遼後腦勺,鋒利的半弧鏟把腦袋打的凹癟一塊,他的機體卡在攀爬的一半不動了,後仰着帶動大片碎土塊倒進坑裡。
柯巫擰眉語氣不爽:“本來隻想吓吓你,居然還敢威脅我了。”
想讓他死的話,柯巫早就用激光槍射穿他了,隻不過她一直想讓他安靜下來耐心接納她。
現在看來,這是不可能的,這些覺醒者怎麼比人還難打交道。
柯巫用納米絲把人從土坑裡撈出來,扒開牧遼的衣服拆開機殼,取下那塊菱形的核心能源。
死也不能讓他白死。
除了剛來這個世界吸收能源外,她基本沒接觸過能源了。
她将手心朝上攤開,晶體散出溫柔的藍光,輕輕漂浮至她眼前,内部的藍色液體形成一束光流穿過晶殼,從空中蜿蜒而下穿過柯巫的機體。
柯巫能感受到心髒部位屬于核心能源的地方在被注入能量,再次看到這幅異象她還是覺得新奇,直到牧遼的核心能源完全被柯巫吸收,她手裡隻剩一顆空殼。
吸收完能源,她的心情沒有很好,覺醒者的線索斷了。
牧遼胸前的機殼大敞着,他并沒有為柯巫帶來多少有用的情報價值,也可能是柯巫質問情報的手段不對。
畢竟對方是個機器人,不怕疼不怕死,看起來也沒有牽挂的樣子。
柯巫的時間精力有限,沒有多餘的辦法來查底細。
她随手丢開空殼,蹲在牧遼機體前,手指在他腕骨處掐動片刻,沒有等到芯片浮出。
牧遼的肢體像斷線木偶向後扭折,柯巫松開手腕,轉而扣住牧遼的太陽穴,兩指一使力扣開了大腦外殼——
灰黑金屬色的電子腦暴露在空氣中,中間某些地方還插着薄薄的電子元件。
接着她打開自己腦域的連接網絡,開始第一次試探。
目前看來,人類使用芯片聯網,仿生人等機器人使用的是電子腦聯網,等于說他們的腦子就是一切知識與記憶的儲存地。
牧遼的核心能源被她吸收,但腦子還未被摧毀。
獲取個人隐私數據有兩種方式,一個是取下他的電子腦現場連接破解,另一個就是柯巫現在所做的,網絡強勢入侵。
至于意識入侵,這個代價太大,柯巫不敢輕易嘗試,哪怕她是隻貓有九條命,那每用一條就會少一次機會,這是她最後的底牌。
柯巫單膝跪地,她的機體受了損傷,運轉不暢,琥珀眼瞳中流動黑綠色的數據亂流,大腦模塊在高速運轉嘗試入侵。
她的眼睛看似是睜着的,其實視力已被封閉,所有感官都被集中在一點。
黑暗空間中,一條藍色燈帶般的光流搭上一片熄滅的腦域海洋,而在搭上的瞬間,腦域海洋瞬間被點亮。
柯巫的入侵網絡沿着所有線路将牧遼的腦域海洋全部染上幽藍之色。
柯巫在讀取他的所有數據。
蒼涼的郊外,連樹木都隻剩光秃秃的枝幹,這裡卻有一個不惜一切代價獲取所有存活線索的仿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