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被燒傻了嗎？

柯巫默默腹诽，她借着認識的由頭不經意地把人從上到下掃了一遍。

突如其來的襲擊和炸彈燃爆讓他渾身大片燒傷，衣服燒得破爛，整個人有些狼狽，但他身形挺拔，沒看他露出半點痛意，像是習以為常。

柯巫正對上他雙眼，沒有任何掩飾，麻木中有些微波動，怔愣地看了她許久。

半響才又遲鈍地跟了句：“謝謝。”

互相交握的手心溫度炙熱，帶着不易察覺地抖動，握手持續兩秒，柯巫主動抽回，向吉栗報告：“我去看看月壇他們。”

“去吧。”

沒有任何猶豫地轉身，柯巫能察覺到那位陸科長的雙眼直盯着她後背，像高溫射線紮着她，柯巫不爽地磨了磨牙。

她很不喜歡這種被人注意打量的感覺，加速閃身離開幾人的視線範圍。

戰鬥機已被月壇打下來了，志願隊的車遲遲趕到，圍繞陸桑一形成保護圈。

他坐在圈中不知道誰給搬來的一把椅子，有人撲火，有人為他包紮傷口，還有人在自責愧疚地認錯，不該讓陸科長置身險境。

陸桑一的耳鳴仍然在持續，尖銳刺耳的嗡鳴不斷拉長重複，他空洞而茫然地看着柯巫剛才消失的地方，不停否定，又無法确定那股感知。

吉栗安排好人員去檢查附近可疑人員後，看見陸桑一的狀态和以前差了很多，不禁擔憂道：“陸科長？要不要先去醫院，您好像要撐不住了。”

“不用，”陸桑一嗓子幹啞，旁邊有人遞來水，他給自己灌了幾口，“我沒事。”

話落幾秒後，陸桑一終于恢複了正常，說：“對回城大道進行調查，檢測附近網絡是否有入侵迹象，我要知道是誰。”

這才像是陸桑一的作風，吉栗瞬間回到了整治糾察局時期，她站直身子，略一低頭：“收到。”

支援隊撲滅火焰，在地面發現易燃粉末，檢查員面色凝重，将一切可疑點記錄下來交給了湯覽。

湯覽負責情報收集，這場恐怖襲擊差點讓陸桑一喪命，究竟會讓誰受益？

糾察局險些失去一位重要人物，武鬥系列卻覺得中心城也不怎麼安全，月壇趴在裝甲車車頂，看着那些人交頭接耳，個個嚴肅的不行，她撇撇嘴，感覺無聊。

三個仿生人在車旁待命，鄧子顯在和檢測員一起調查現場。

柯巫隔得有段距離，她打開了中心城地圖，進入中心城時需要認證身份後才可以在通訊設備上打開網絡地圖，他們位于回城大道，進入中心城主城區的必經之路。

看來糾察局人緣也不怎麼好，不過這裡架勢比起衡定大很多，敢搞公開襲擊，背後勢力不可小觑。

霍閃圍着附近飄了一大圈才回到柯巫身旁：“混亂的網絡消失了，在你們打掉戰鬥機後就隐匿了，要我去追查嗎？”

“不用。”

柯巫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沒打算深入追查，隻是從衡定離開，遇到了自動駕駛車禍，到中心城又碰上襲擊事件，該說不說是她命運多舛，還是巧合。

衡定的車禍是有人不想讓她離開，中心城這場倒是針對陸桑一的，吉栗上司的名頭比他們這群小機器人來的大，想殺他的人應該隻多不少。

中心城的歡迎儀式真是獨樹一幟。

柯巫正式踏入了這座食人城。

一時間，無數需要調查的疑點湧現，從譚清露到知道她本名的不明人士，柯巫被參天大樓的濃影完全籠罩，她渺小如塵埃，遠處城中心的建築落在她眼中。

剛才在城外看的還不清楚，現在有心思細看了，城中心宛如一個巨大陀螺，上下皆是尖銳的，下方紮入地底，上面直入雲端，唯有中間一圈厚重的圓環。

整體是透明色，以柯巫的視力可以看清陀螺内部運行的直梯，忙碌行走的公職人員，她不由得把視線往尖端移去，那裡會住着誰呢？

柯巫仰望着，身後傳來吉栗呼喚支援的聲音，這場襲擊事件的中心點是陸桑一，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把這次襲擊事件和秦華黎遇害一事劃到一類。

這樣的話，柯巫甩鍋就甩得很完美了。

她挑挑眉，和霍閃說：“這個襲擊事件似乎對我們有益無害。”

甩了鍋，還順手救了糾察局的陸桑一，武鬥系列進城第一件事就是營救，不錯，履曆表上又加分了。

隻是，柯巫側過身體，有意無意地朝陸桑一看去，他沒接收上急救車去軍醫院，而是就待在剛才那裡，任由一衆醫護人員忙碌。

這會兒陸桑一倒是沒剛才那樣審視人了，她剛才不敢露出一點生活化日常化的狀态，生怕被發覺哪裡太像人。

糾察局屬于總部，吉栗她們都在叫陸桑一科長，不知道是哪個科，柯巫想着，等下不管怎樣要先和吉栗去趟糾察局，認認路，順便看看能不能入侵網絡。

柯巫想事時視線放空，因此錯過了陸桑一總是不經意地目光從她身上略過。

臨近十點，回城大道周邊的吵鬧才逐漸平靜下來，柯巫和月壇一起趴在裝甲車上晾機體，看着一群機器人收尾，吉栗比鄧子顯忙多了，她和湯覽來回走動檢查可疑的地方。

大概是終于有點頭緒了，柯巫看見吉栗如釋重負，朝他們走來：“好了，這邊事情暫時解決，一回來就讓你們遇上這些事情。”

柯巫十分善解人意：“能幫上忙就好。”

吉栗：“今天先和我回糾察局做個備案，明天帶你們去不死科技總部交接，總歸你們是不死科技研發的，要知會他們一聲，之後才能歸糾察局支配。”

柯巫就差拍手叫好了，她有正當理由一下去兩個機密地汲取訊息了，表面仍是淡定地點頭：“好的，明白。”

幾個人剛坐上車，陸桑一從包圍圈走出，後背被灼燒的皮肉在高級療愈劑不要錢地潑灑下恢複，恢複治療速度越快，人承受的疼痛就越大。

他額頭大顆汗珠滴落，青筋凸起，愣是沒吭一聲，在幾人要離開時突然說：“等等，和我一起回去。”

吉栗詫異，看了湯覽一眼，兩人無聲交流着，她小聲問：“不用急着回去吧，您傷口還沒恢複先去醫院看看，襲擊事件一時半會抓不到人。”

“不是這些事，襲擊等現場所有線索收集好了交給我，現在關鍵是武鬥系列回來，先做好備案，”陸桑一頓了頓，說，“湯覽，送我回去。”

他的決定沒人敢反駁，湯覽一副“你看，我也沒辦法”的表情對吉栗攤手，兩人都不敢多說話，隻能讓把陸桑一送上懸浮車，加派兩人護送他。

吉栗想再勸勸，轉而一想，陸桑一留在這不一定安全，襲擊組織既然要針對他了肯定是不死不休，現在武鬥系列加上她和鄧子顯七個人，等同于護送陸桑一，反而更安全。

想通這點，吉栗沒再多說，隻按任務命令行事。

裝甲車懸浮車機車，三輛車一齊往糾察局行駛。

柯巫的頭探出車窗，默默看着他們，看來陸桑一挺負責的，重傷在身，險些喪命連口氣都不帶喘的，剛好點就要去工作。

中心城這麼卷？

不過陸桑一剛才的話柯巫聽清了，武鬥系列需要備案，備案這種事情還要他親自上手？

剛才握手時男人直直地看着她，柯巫到現在都心有餘悸，生怕僞裝得不夠完善，能做吉栗的上司必然不是常人，能用受傷後沒回神的解釋他剛才的舉止最好。

可如果被看出了點破綻，柯巫隻能選擇先下手為強了。

陸桑一不是普通人，秦華黎替身之事必定傳回過中心城，特情局無法處理的事情會移交糾察局，那麼陸桑一對仿生人的戒心天生就會比一般人高。

再加上覺醒世界的出現，糾察局可能比特情局擁有更多機密。

試想仿生人都能僞裝人類進行日常活動，誰不警惕又疑心，柯巫他們這批武鬥系列又是高仿人，自帶武力值。

柯巫默默為自己捏了把汗。

她現在豈不是來到了一個更嚴密的地方，還有人眼天天盯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