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磁球在城市公園上方的巨大錦鯉浮影中穿梭，霍閃注意着樹下的柯巫，她又在刨土。

樹下，柯巫彎腰熟練地雙手刨土，皮衣都髒了些，土坑愈來愈深，露出黑方盒，柯巫一把拿出，用腳把碎土往回踢，掩蓋一下自己刨過的痕迹。

登入覺醒世界不需要電子腦，但柯巫沒有安全感，怕又像上次那樣貿然登入險些成為數據喂養覺醒世界。

柯巫不能接受自己的死成為養料。

将方盒塞在皮衣裡，柯巫拍落手上塵土，揣着盒子往樹木掩藏着的地方走去，登入需要聯網與認證碼，最重要的更是要找一個安靜無人打擾的地方。

柯巫和熾光他們分開時找的借口是分頭行動熟悉中心城，避免被人認出來，月壇與熾光關系好一些，他們選擇一起行動，不管怎麼樣，通訊頻道内都要互相發送定位。

定位是吉栗和鄧子顯可見，不過柯巫覺得，現在可見的人應該還會多一個。

糾察局的陸桑一。

窸窸窣窣，枝葉繁茂的灌木叢中鑽進了人，柯巫将身形盡數塞在草葉裡，她喊了聲霍閃：“有人經過的話能看到我嗎？”

霍閃的模塊化視角能看到草葉的輪廓中透出的柯巫，兩者重疊着，他猶豫了下：“他們沒有我的視角，我想是看不到的。”

“那就是看不到了。”

柯巫将電子腦擺在腿上，腦域中發散網絡，第一次登入是替身秦華黎帶她進入，進入軌迹柯巫那時記得很清楚，所以這次即使沒有引路人她也能照樣到達覺醒世界的入口。

其次就是認證碼，柯巫當時沒有這東西，所以被當成了入侵數據，替身死亡，她的認證碼是否還能使用，柯巫不太确定。

一切準備就緒，第一次登入時柯巫注意了下時間，從登入到覺醒世界之内，她感覺至少有二十分鐘到半小時左右，但現實裡柯巫逃離秦華黎的别墅下意識看時間，算上她逃跑才過去了5分鐘。

等于說，柯巫和替身開始登入時時間就被放慢了，直到她斷開鍊接，時間才是正常流速。

柯巫選擇登入并不是很擔心暴露就是因為時間，外界時間與覺醒世界流速相差較大，至于是怎麼個算法，她還沒算出來。

神經網絡已經展開，柯巫屏氣凝神，回憶上次登入的數據脈絡，這時，霍閃突然說話，他的聲音在柯巫腦域中回響。

霍閃：“柯巫，能帶上我嗎？”

此刻柯巫坐在草叢中，她不能動彈，雙眼緊閉，看不到霍閃，她皺了皺眉，有些無奈地說：“這怎麼帶你，覺醒世界是數據雲端，我進去都有點難。”

“我可以“數據化”，跟在你附近就好。”

老實說，這有點超綱了，柯巫知道能量化，實體化，數據化怎麼操作？

“那你試試？”柯巫半信半疑，末了提醒一句，“别暴露我就行。”

腦域空間中，柯巫意識體已抵達覺醒世界入口，如上次一樣，她置身于虛拟數據的雲端層，不同的是，柯巫這回不是在門外了，她是在一個登入點？

現實中緊閉的雙眼再次睜開時，柯巫躺在巨人腳下，身體呈半透明，浮在半空中，像躺在水面上，她身體沒動，眼前突然晃過一團光球，球團不斷頻閃着還未凝聚完全。

像像素塊拼成的一個球形。

霍閃随着她進來了。

覺醒世界屬于數據雲端，此刻柯巫已是數據，霍閃自然也是，組合成光球的是細小到無法分辨的亂碼符号，柯巫即使放大數倍，仍是看不清。

她坐起身，轉頭四望，有幾人也是剛登入在這個地點，大家都是瑩藍色的漸變光影，不同的是，柯巫是沒有五官，形象，衣着的人影，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就是一個小人體模特。

再看看其他人，有些登入的人穿着奇裝異服，有些是柯巫沒見過的裝束。

人生地不熟的，多問問總是好的。

柯巫走出巨人腳下，感覺十分奇妙，身體仿佛沒有重量的阻礙，隻是想走，意識便推動身體“走”了幾步。

同樣在登陸點的有七八人，其中兩三人披着透明度最低的黑色外袍，頭戴鬥笠，柯巫靠近時敏銳地轉了身，三人的臉是精雕細琢的一張模特五官，完全沒有辨識度。

“喲，是未成形的覺醒形态，少見啊。”

“這不讓我們撞了個好運，快，你們說怎麼分吃！”

“我要腦域裡的數據！”

柯巫停住腳步，捕捉到幾人的語氣和話裡的關鍵詞。

未成形的覺醒形态？

是指她現在還不成型？

其中一人的模特臉獰笑着要靠近柯巫：“我說反正就你這形态，不吃幾個數據也成不了人，吃數據你又沒那能力，還不如别浪費數據，直接喂給我們好了。”

柯巫此刻是個全息人影，她轉頭看了看其他人影，他們有五官，有人形四肢手指，都比柯巫夠“成型”，比起來，她确實是這兒最弱的。

不太對，柯巫吸收了不少能量，那些不能使意識體得到強化嗎？

意識體進入覺醒世界，等于是柯巫将意識進行了數據轉化，這下她有點思路了，難道說，她轉化的不夠？

思考僅有短短一秒，三人中的兩人疾速閃來，速度快到隻能看到抹黑袍殘影，柯巫反應過來時，一股強大的吸力扭曲了周遭空氣。

她虛幻人影本就薄弱，這一下更是被吸取了少量的熒藍光芒。

柯巫頓時一驚，她連忙往後猛退數步，想問情況的心也沒了，這不是什麼機械生命存在的美好世界，而是汲取數據為己所用的猛獸森林。

想明白這點，柯巫不再松懈。

她凝聚精神，讓意識充分進入虛幻人影中，片刻間，原先漂浮不穩定的人影被灌入大量能量，沒敢停留，柯巫感受能量湧過的瞬間，那兩人已吃完了奪取的能量，正要再從柯巫身上撈點。

“等等老大，”一人指着柯巫上方漂浮的數據球，興沖沖地說，“她數據散出來了，快上，我感覺那玩意兒好吃！”

柯巫微秒地頓了頓，虛幻人影中的能量都停滞了一瞬。

他們能看到霍閃？

人類看不到霍閃，可數據雲端的這些覺醒者能看到?

柯巫忙擡頭，霍閃正在她上方，他現在數據化了，所以在雲端世界一切數據化都是可以看見的？

光球降落至柯巫身前，沒有現實世界那般清晰可見每一道閃電，但卻多了種數據圍繞叢生的高等神秘感，以柯巫的話來說，就是霍閃被無數解不開的數學謎題圍繞，他是謎題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