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如何定義，下一秒，下一月，下一年，無法抵達的永遠是未來。

柯巫腦域被人控制，強行灌輸進一些畫面，她心中警鈴大作，意識形成自保的狀态。

先知的聲音在她耳邊輕柔溫和地勸導：“放松，不要緊張，想想你最想看到的畫面。”

最想看到的就會出現？那跟未來有什麼關系？

柯巫對先知隻有懷疑毫無信任，試問誰能信任曾經想對自己下殺手的人，他說的話十句有八句都讓人聽不懂，柯巫懷疑所謂先知不過是一個瘋子，幻象編造的一個神經病。

耳邊響起先知細碎的輕語，語種難以辨别，柯巫靜下心細聽，将每個字句都謹記，等着出去的時候再想辦法翻譯出來。

聽得過于認真時，等同于在心裡默念，柯巫無意識地重複先知念出的每個語調，腦域中出現一團揮散不去的雲霧，雲霧包裹她的意識，先知的聲音忽然在腦域中響起。

柯巫頓時一驚，腦域中對話是她和霍閃獨有的交流方式，先知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先知：“仔細看，你最想看到的未來。”

柯巫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所說的，将腦域所有注意力都投注在雲霧間，逐漸出現清晰的畫面——

一道黑影肆意張揚的迎風而立，探照燈掃過她的臉，那是柯巫，她站在螺旋狀的高樓之上，視線朝下方轉去，數以萬計的銀色人形機器人齊齊邁動步子，朝着柯巫所在的樓層而去。

大地都在震動，世界一片漆黑，唯有一束光照在她身上。

那時的柯巫沒有任何緊繃與畏懼，沒有柯巫現在的謹慎與小心翼翼，反而張狂地笑起來，冷風陣陣，她笑聲不斷回蕩在高空。

柯巫最後收起笑意，擡起眼對着不知名的虛空，像是隔着時間和現在的柯巫說：“我會站到最後！”

這樣的建築和機器人都是柯巫沒見過的。

柯巫一臉莫名地看着所謂的未來，耳邊呓語消失，雲霧散去，未來片段存在了她的腦海，當睜開眼的那瞬間，她直白地看着先知問：

“你能預測到未來，那在試圖殺死我的時候，有算到某一天我會站在你面前嗎？”

先知緩緩收回手，轉身往遠處走了幾步，聽不出情緒地說：“我能看到一切柯巫，你也不例外。”

白袍先知越走越遠，幾乎要消失，柯巫連忙追趕：“等等！我還有問題！”

“自己去找答案吧，我們都在找。”

極輕的一句話落下，白袍先知徹底消失在純白空間中，柯巫連閃幾段路隻撲了個空，她隻能怔怔地看着先知消失的位置。

她好像查到了不得了的東西，可是又像什麼都沒有。

一通似是而非的回答，這先知就是個神棍，她還在李恒的幻象中吧，這是假的還是真的？

柯巫帶着些許茫然地轉頭，霍閃的球體安靜了很多，電流都收回了，他一直沒有插話，先知能看到他，柯巫是從附體牧遼後才認識霍閃的，先知剛才的語氣不像是很早就知道霍閃的存在。

這更讓她确定，先知對她的監視是斷斷續續的。

“霍閃，我好像找到了一些奇怪的線索，我我分不清，”柯巫語無倫次地說，“你聽到他說的了，什麼先知，未來，我的未來，他知道我是誰，卻又說不知道，他說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所有人是誰，都有誰？”

“幻象是不是還沒消失，李恒還在騙我們，對不對，霍閃，這些都是假的？”

失去皮膚層的仿生人在純白空間裡迷茫地問電磁球，又像是在自問，她迫切地需要一個出口，一個定神針。

當電磁球維持雪花球的形狀時，是無害的。

柯巫小腿上的最後一絲電流散去，霍閃注意到她不安的意識，頻繁跳動，想沖出腦域的限制，他不會安慰人，隻是注視着先知離去的方向說：“我們現在是安全的。”

“磁場已經完成融合，你和陸桑一處于同一空間，”霍閃說，“自稱先知的那位應該沒有騙我們，我看不出他在撒謊，甚至，我覺得他在指引我們。”

柯巫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她跌坐在地，看着純白空間逐漸褪去，李恒所居住過的家恢複原貌，柯巫坐在客廳中心的毛毯上，遠處是還在昏迷的陸桑一。

大量的信息内容沖刷她的認知，從李恒的經曆到死亡，杜風伊，魯伯特之淚，到這個一直監視她的先知，柯巫的世界觀還沒建到一半就崩塌了，磚瓦砸到她額角流出鮮血，砸得她生疼。

柯巫坐了很久，猛地朝後躺倒，砰得一聲砸在地闆上，機體的重量愣是把木地闆壓陷三分。

霍閃擔憂地圍着她，球體靜靜懸在她頭頂的位置，像水族館特有的淡藍光暈傾灑而而下，籠罩了柯巫雙眼。

霍閃在安撫她。

柯巫輕輕閉上眼，選擇了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