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察局。
吉栗最近忙的焦頭爛額,回中心城後的兩三天都沒回過一趟家,不過那個空蕩蕩的家不回也罷,待在糾察局至少還有同事陪着,用工作麻痹自我,是她常做的事。
回城大道恐怖襲擊一事對外說是武鬥系列遇襲,隻有他們知道那是針對陸桑一的,敢明目張膽鎖定陸桑一的必然在他手下吃過虧。
吉栗惆怅地扶着額頭癱在辦公桌上,想找人吐槽。
最近除了追查恐怖襲擊事件之外,她還得抽空解救智商突然下線的陸桑一,不是她說,從回來之後,陸桑一的行事就有點劍走偏鋒不太靠譜起來。
襲擊事件之後正常作風是該裝作住院,然後暗地裡順藤摸瓜找到幕後主使啊,他卻一天天做着些讓人捉摸不透的事情,醫院也不住跑去淋雨。
淋感冒了還要帶病工作。
經曆過秦華黎被仿生人替換一事,吉栗産生了正常且合理的懷疑,她拽着湯覽小心翼翼地試探:“最近陸科長和以前的性格差别大嗎?”
湯覽滿臉不解:“沒有啊,你怎麼回來之後疑神疑鬼的。”
吉栗摸了摸鼻子:“主要是在衡定遇到的怪事太多了。”
兩人剛在糾察局湊合過了一夜,全息投影的資料密密麻麻展現了一牆,幾瓶營養液被紙質文件掩蓋,湯覽伸手摸索一陣給自己灌了瓶營養液當做早餐。
湯覽被營養液的味道澀得直撇嘴:“我倒覺得你的性格在轉變。”
吉栗微愣:“怎麼說?”
“整治糾察局的那段時期,你可比現在沒人情味的多,”湯覽歪頭看她,目光往右飄,像是在回憶,“不對,就不像是個人,我來的時候還以為你是個仿生人呢哈哈哈哈,不過後來熟悉就好啦。”
吉栗低低應聲:“這樣啊。”
湯覽又拿起一瓶營養液,看了眼口味,是吉栗常喝的香橙味,她叫聲吉栗,在人擡頭時,隔着辦公桌抛過去,吉栗穩穩接在手裡,盯着營養液看。
“喝點吧,還有得忙呢,”湯覽朝吉栗揚了揚下巴說,“忙完去吃點食物,我這舌頭是接受不了營養液,哪怕它做的像果汁,那股器械的鐵味兒就是藏不住,喝不下去。”
吉栗撥開瓶蓋,将營養液一飲而盡。
她們隔着辦公桌和全息投影,任務分工各不相同,對外保密,對内不必完全保密,因此,吉栗可以看到湯覽面前的全息影像,她在查看一些仿生人審訊過程。
覺醒者三個字在記錄光屏上顯現。
吉栗在衡定時潛入特情局才查到了“覺醒者”的含義,她離開中心城時還沒有類似的說法,直到覺醒者入侵不死科技二分廠,隊友死亡,她看到了入侵者的屍體,才真正意義上的知道——
覺醒者。
而回糾察局後她被一堆事務砸得頭暈眼花,現在才發現湯覽在負責調查覺醒仿生人,是她糊塗了,如果衡定出現情況,中心城又怎麼會幸免。
吉栗的心思不在手頭上的工作了。
“你最近任務也不少啊,”吉栗擡眼聊天說,“在查仿生人?”
“對,也不全是仿生人,是一些出現異樣的機器人,”湯覽沒有掩飾,她和吉栗都是陸桑一信任的下屬,兩人地位持平,“陸科長應該還沒跟你提過,他最近......算了,不說了。”
“這些機器人自稱‘覺醒者’,入侵不死科技二分廠的就是他們,你應該知道了吧。”湯覽說。
吉栗徹底放開手頭的工作,她手裡攥着空蕩蕩的玻璃瓶,沉悶的嗓音有些嘶啞:“知道,我的隊友就是因為他們而死。”
湯覽沉默了會,“我們前段時間調查到,這些覺醒者有組織,有聚集地,而且聚集地并非現實存在,是我們找不到的地方。”
“并非現實存在?”吉栗緩緩重複着這幾個字,“那在哪裡?”
湯覽笃定而認真地看向吉栗,“雲端。”
雲端?
吉栗聽到簡短的兩個字愣了好久,以為湯覽話還沒說全,直到湯覽看着她一言不發,吉栗終于明白過來,她雙手猛地拍上辦公桌,空瓶營養液的玻璃管滾到地上。
“你是說,數據雲端!?”
“沒錯,”湯覽肯定地說,“是那裡。”
覺醒者盤踞在數據雲端,機械智慧生命存活在他們無法觸碰的世界。
吉栗久久地看着湯覽,複雜情緒在心頭像把刀子攪動,越是了解中心城她就越清楚,雲端推出的幾年裡,隻有高階層的人才有資格進入,他們根本無法接近,更别提調查。
現在卻告訴她機械生命的老巢在數據雲端,這意味着什麼?
他們在3維,敵人已在4維建造大本營,實力懸殊到天差地别,她一個人,一把槍連人家頭發絲都碰不到。
湯覽等吉栗緩和着,她最初推測出這一可能時也被震驚了好久,反複去驗證真假,最後的事實明晃晃的擺在眼前,這一發現已經不是簡單的智慧生命覺醒事件了。
當智慧生命超越人類在未知領域建造新的世界,就意味着所有人類都将面臨着可能到來的種族覆滅。
這是除了輻射大規模感染外的第二敵人,第一敵人是輻射源,最初輻射感染會奪取人的生存地,現在已經得到很好的制衡,隻要再堅持幾十年,輻射便會逐步慢慢的被清除幹淨。
但誰能想得到?
機械生命在人類和輻射鬥争時悄然出現,如此無聲無息,當他們察覺時,機械生命已成了一個不容小視的龐然大物,甚至在反噬人類。
這一發現讓吉栗不敢置信,如果一切是真實的,那她的敵人,她追找的兇手,是一群看不見摸不着的數據,是身而為人的她永遠觸碰不到的數據,無法抹殺,無法報仇。
她的父親,她的隊友,都要白白犧牲了嗎?
吉栗半張着嘴艱難地吐出字:“陸科長和呂局長知道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