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
虛幻的數據人影在深藍色的世界漂浮着,無邊無際。
聽不到回音,身體可以被拆散重組。
吉栗不知道自己進入數據雲端有多久了,時間變得模糊沒有概念。
也對,時間畢竟是人創造出來的,實際上,世界上從來沒有時間,她出現在雲端的那一刻起,即是永恒。
這就是傳說中的永生不死嗎?
吉栗動了動手,舉到眼前,流動的數據在閃着微弱的光,她有一個數據手。
進入雲端後的這段時間她把身體的每個部位都看過一遍來打發虛無。
馮老頭說上傳意識之後,她要休息下,保證意識不被數據洪流沖散,休息的這段時間她前所未有的清醒,而清醒是痛苦的。
沒有時間,沒有方向。
還好偶爾馮豐會要求她反饋數據回去,但每一次都要很久她才能收到回複,現實和雲端相隔的距離時間都太遠了。
吉栗試着寫日記來對抗虛無。
可開頭要怎麼寫呢?
第一天,幾點幾分,我在哪,我遇到了什麼。
吉栗忽然發現,她沒得寫,糾結很久,她隻好從旁邊的數據雲中抽出幾個符号,拼湊出兩個字。
漂浮。
接下裡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抽出數據符号拼湊這兩個字,沒有固定的時間和規則,隻要吉栗感覺到自身數據不穩定了,她就會拼出兩個字。
大概在拼湊出第210個漂浮的時候,馮豐打開了數據傳輸通道,搜索一段數據代碼,數據網絡發散中…
吉栗的數據體受到吸引,她不自覺地飄到一面透明軟牆前,伸手觸摸就能把軟牆摁得凹陷下去。
——來自現實世界的請求連接。
實驗室中的光幕上出現了數據人形,看不出是誰,聲音也無法分辨了,最初上傳時還能聽出吉栗的聲音,而現在她已經被完全數據化。
“馮教授......”吉栗說,“現在是什麼時間。”
“10月7号下午15點20分,”馮豐說,“你感覺怎麼樣,有什麼不适嗎?”
“沒有,我隻是覺得無聊,呆滞,隻能靠回憶來熬過時間,可是又沒有時間。”
“再撐一下,我得讓你的數據體更堅固,要不了多久就需要你進入雲端通道去找其他世界。”
馮豐身前那面光屏很大,數據人形大半個都印在裡面,看不出五官表情,分辨不了情緒,他說:
“我這次連接你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意識上傳後,你的身體機能各方面下降,有點受不了抽取意識,不過現在已經送入冷凍倉進行治療了,很快就能恢複。”
吉栗的數據體歪了歪頭,“恢複之後呢?”
馮豐:“要看你的意願,如果你願意讓恢複後的身體正常運行,我們就放出來,讓這具身體再次成為你,當然,你不想要的話我們會遵循你的意識,進行人道毀滅。”
再次成為她。
吉栗的手做了抓握的動作,一個虛無缥缈的數據體手握着另一條生命,她有權創造她或是毀滅她。
明明那是她自己,她卻覺得那是另一個人了。
“她從冷凍倉出來之後,還會繼續我的糾察局身份嗎?”吉栗問。
“按理說她是一個全新的人了,但因為有你上傳前的意識在,我們也确定不了她會不會延續你的身份和使命。”
馮老頭惆怅長歎一聲,像吉栗這樣的操作和存在是違背人倫法則的,但她參加了雲端通道的實驗,這是給她的補償。
“恢複了之後,放她自由吧。”
吉栗留下這段話,一行字印在光屏上,她又回到數據雲端繼續去漂浮了。
等待,她要繼續等待數據體的完善,等待開啟雲端通道。
-
維斯忒靠在懸浮車旁,臉上帶着過濾面罩,幾個外交官坐在臨時搭建的休息椅上,調整單視鏡的聚焦,注視着在輻射區奮戰的仿生人。
綿延千裡的黑色土地上生長着奇形怪狀的生物植物,哀嚎嘶吼聲不斷傳來,偶爾還有爆炸的餘波席卷而來,都被索菲亞的保護罩擋了下來。
“唔,她氣勢可真強,那幾隻怪物要是換成我們的機器人對打,起碼要三四個才打得過,而且最後還會成為一堆廢銅爛鐵。”有人說道。
維斯忒贊同地點頭,“回去之後想辦法拆解一下她的内部結構。”
砰砰!滋滋!
又是一陣血肉被砍開的聲響。
柯巫面前兩隻異變蜥蜴被彎刀劈砍成四半,她往後跳了兩步,翻轉手腕揮力一甩,刀上污血眨眼間飛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