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這般緊張,不知道的,還以為傷在郎君身上呢。”
“殿下!”
“你受傷了,我怎麼能安下心來?”
連書晏明顯有些急了,他放下冰袋,拿起絲綢布擦去上面的水漬,搗了藥膏揉在宋元安皮膚上,嘴上還不停地道:“那個男的是誰呀,殿下為何要與他在街市上糾纏不休?”
宋元安撐起身子,散發簌簌流落,她碰了碰連書晏的額頭,在他擡頭的瞬間笑盈盈地凝視他的眼睛,“那郎君能先回答我,今日為何這麼巧,郎君恰好在那個時候出現在迎春樓前?”
連書晏還沒有說話,旁邊埋頭不語的裴今月就搶答道:“表哥今天抱着琴挨個視察了洛陽城的琴行,終于在東城那邊找到了手藝過關的琴匠,剛修好琴準備回來,路過那個什麼樓的時候表哥眼尖認出了殿下的馬車停靠在旁邊,還有和府裡的随從,他知道殿下今天也出門了,估計就在附近,所以就停車在路邊等着,想着興許能碰見殿下,沒想到……”
裴今月瞥了宋元安一眼,又低下頭去,“表哥不是故意不是…不是故意去碰見殿下與别的男子拉拉扯扯的。”
啊這……
宋元安覺得,裴今月眼神裡都快把“抓奸”二字寫得明明白白。
她再次轉頭看向連書晏,他垂着眼眸,似是苦笑般地搖搖頭,“殿下是在疑心我嗎?”
她抿了抿唇,覺得有點尴尬。
整個西苑被她的人盯得如水桶般周密,連書晏帶着裴今月出門,劉嬷嬷還貼身跟随,連書晏怎麼可能提前預知她的行程?
宋元安打心底裡不願意相信自己天衣無縫的布置出了問題,但是若說是巧合,她心裡那道坎過不去,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但是看着連書晏露出這樣委屈的表情,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脫口而出道:“那位是洛陽城名門世家荀氏的小公子,年少時曾經做過我的伴讀,那是我八歲以前的事了,多少年都過去了,我和他之間真的沒什麼。”
“……”
宋元安剛說完就後悔了,連書晏問的是荀莘的身份,她幹嘛扯到自己和荀莘的關系上。
“哦,”連書晏幽幽地歎了一句,“原來是青梅竹馬呀。”
“……”
該塗抹的藥已經塗抹完畢,連書晏松開了她的手,轉身去做别的事。
一時間,内室寂靜無話。
宋元安趁勢從軟榻上滑落下來,直覺告訴她,連書晏生氣了,她得哄。
她跪坐到書案前,看着他帶回來的沉木古琴,琴原本損壞的一角已經用新的木材補上來,還雕刻上了彩雲紋路,掩飾修補過的痕迹。
她撫摸着琴弦,擡眼看向連書晏,“既然琴修好了,那我來為郎君彈奏一曲,就當是我為方才的話賠罪,可好?”
此時,連書晏整理好了藥箱,聽到這話,當即就搬來蒲團坐在她身邊。
裴今月原本一直安靜坐在兩人旁邊練字,可是到了這時候,他敏銳地嗅到屋裡氣氛不對。
裴今月曾經也是大家族裡長大的孩子,平日裡父親的姬妾都快可以住滿一個院子,年紀小懂得卻不少,見此情景立刻就收了紙筆推開門溜了出去。
“殿下右手傷了,由我來代替殿下彈右手的部分吧。”
還能這樣?
宋元安動作一頓:“我琴技不佳,恐怕不能與郎君合奏……”
連書晏卻已經靠在她的身後,寬厚的胸膛幾乎要将她裝入懷中。
聲音很溫柔,“沒關系的,我配合着殿下來。”
他玉白修長的手落在琴弦間,靈動地跳躍了兩下,先起了個調。
宋元安聽出了曲調,“《鳳求凰》?”
“是呀,傳聞當年司馬相如為求得卓文君芳心,特作此曲,鳳飛翺翔,四海求凰,将琴代語,聊寫衷腸,殿下說要賠罪,那曲子自然是我來選,殿下可願與我共奏此曲?”
他的表情真摯,宋元安側目凝望着他的眼睛片刻,低頭看琴:“那我隻能獻醜了。”
宋元安的琴技向來不太好,一隻手就更難彈了,隻是笨拙而生硬地撥弄琴弦。
但意料之外的是,連書竟能完全接住她的節奏,甚至還能糾正她的一些小錯誤,兩隻來自不同人的手彈出來的樂曲居然還算流暢。
纏綿的樂聲回蕩在房梁下,宋元安彈着彈着有些失神了,直到一曲終了。
連書晏從身後抱住她,氣息落入她的頸窩裡。
她回頭看着連書晏,一時沒回過神來。
那雙桃花目眨了又眨,好像裡面藏着什麼特别美好的事物,引誘着她,讓她迷失在其中,以至于察覺到連書晏逐漸靠近,意識到他即将要對自己做什麼的時候,她還是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吻痕落在她的嘴角,漸漸向深處索取,比起第一次極具試探性的輕柔,這個吻持續的時間更長久更深厚纏綿。帶了幾分沖動勁,故意賭氣似的。
宋元安雙手支在案上,身子承受不住,快要壓到微顫的琴弦上。
繞梁的餘音落下帷幕。
連書晏得寸進尺又輕啄了兩下,将她摟在懷裡,心情很是愉悅。
“殿下,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樣總是時不時發呆的樣子,當真是可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