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吳青往後仰了仰身子,深深呼了口氣出去。
他腦海裡,是爸爸在和親戚們暢談“入贅”感言時的一句話。
“而我太需要被愛,是她堅定不移地選擇了我。”
爸爸并不是内向的人,媽媽也很開朗,他們從不吝啬向人們談及他們的感情,總是與周圍的人顯得格格不入。
他們雖然并沒有特别高的文化,但思想卻十分開明,師吳青自小就被潛移默化地影響,在感情需求方面,也總是與身邊人有些出入。
身邊的人都說他“要求高”,他也不以為意。
隻是回想過去近三十年,遇到過的人很多,有心想與他走一程的也不少,但不論是誰,都沒有那種讓他出現那種“被愛”的感覺。
他不知道李會對他的喜歡是否是一時興起。
但不可否認,此刻的他,對眼前的姑娘,是無比心動的。
他遺傳了太多父母的特性,也有着他們最不恥的膽小。
父親跳樓自盡是他永遠都不願回想的事情。
他一再告訴自己:如果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刻骨銘心的愛情”,那他情願永遠都不去觸碰。
愛與被愛,他都很難靠自己走出那一步。
他想過自己孤獨一生。
卻從沒有想過,會有人朝他而來。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李會,看她拎着包朝自己小跑過來。
包不大,但也不算小,大約是裝着她的生活用品,她個子太小了,細胳膊細腿兒的,這點兒東西都給她拎出了高低肩。
還有她那滿頭大汗,怎麼看都是沒吃過苦的。
就這脆皮大學生,找他圖什麼呢?
圖日子太好了,沒苦來他這兒硬吃?
師吳青還坐在車上沒動。
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這畫面。
他這幾年,鄉裡鄉外地跑,給人做事看到過很多類似期待的目光,但李會這……就像她的聲音言談一樣,純粹得跟鍋裡剛燒起來的蒸餾水一樣。
怎麼可能有人,不問緣由,像這樣不顧一切地朝他而來呢?
哪怕是她喜歡他。
可他有什麼是值得她這樣的喜歡?
大約是太陽太好。
師吳青心想,自己可能中暑了,頭暈了,耳鳴了,渾身冒冷汗,還出現幻覺了。
看着眼前精緻得像另一個世界的小姑娘,他怔愣半晌後,隻覺得腦仁兒抽抽地疼。
他突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李會被他突然靠近的手吓了一跳,歪頭避了避,而後不解:“幹嘛?”
師吳青放下手,整個人也懶散下來,垮垮地坐在摩托上,目光凝視着她:“确認一下,看你是不是瞎了。”
李會:“……”
李會語重心長:“你不要妄自菲薄好不好,我對你心懷不軌可是很久了呢。”
“……”
師吳青說:“你們城裡人,搞對象都這麼放肆嗎?”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試過含蓄的,你還嫌棄,那我隻好換個套路了。”
李會把自己的包遞過去,他順手接了,放在身前。
李會又看了看自己的長裙,和他的摩托車。
大意了,這條裙子的裙擺,不是很适合坐摩托。
師吳青也看出了她的糾結,說:“側着坐。”
李會蹦蹦跳跳,像個兔子:“你車有點高啦,我側着上不去。”
師吳青無語片刻,朝她伸了伸手:“過來。”
“幹嘛?”
“手,搭我肩上,抓緊點兒。”
李會哦了一聲,剛走近兩步,就被他側身,攔腰扣着,直接提上了車座。
李會看着他收回去的手:“……哇哦。”
所以說個子高手長腳長好處多嘛。
她沒忍住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觸感硬實,皮膚不算細膩,但……他卻跟被吓到了似的,猛地縮了一下胳膊,避開她的手,“你幹什麼?”
李會眉頭一皺,直接伸手附過去,狠狠一捏,如此仍覺不夠,還舉起他胳膊用力咬了一口。
留了個淺淺的口紅印,和牙印。
師吳青:“……?”
又不是沒碰過,一驚一乍做什麼,整得跟貞潔烈女似的。
李會造作矯揉地扭扭捏捏,啪啪拍着她不知道惦記了多久的胳膊陰陽怪氣:“哎呀,哥哥你反應這麼大幹什麼,這隻手是隻抱過我一個,還是别的姐姐都抱過呀?”
師吳青:“……”神、經、病!
“坐穩,走了。摔下去我直接給你埋了。”
“……”
李會趕緊坐穩,還想伸手去摟他,結果手還沒伸過去呢,就被他眼疾手快拍了一巴掌:“别搞,我是真的怕癢,搞不好路上真翻車了。”
李會:“……”誰懂,這麼個大老爺們兒,說自己怕癢。
怎麼辦,他一定會很好玩。
李會去拽他衣服。
師吳青啟動摩托,噪音中,鬼使神差地蹦了一句:“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李會捋了捋他紮着馬尾的頭發,他有點自然卷,今天紮着馬尾,這樣垂着,就像風吹麥田時的麥浪一樣。
發質細細軟軟的,比她的還好,摸着很舒服。
如果這不是夏天,她會很樂意一直抓着玩兒的……可是現在摸一會兒就燙手。
她丢開頭發,說:“師吳青,其實在認識之前,我就關注你很久了。”
“……”
師吳青當沒聽見,她繼續道:“我對你應該是一見鐘情。”
“……是麼。”
這回他出聲了,大約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