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動于衷地近距離注視着黎聞烈的臉龐,等到對方自以為得逞,想要變本加厲之際,放棄了觸手可及的手機,揚起右掌給了他一個不重不輕但充滿羞辱性質的耳光。
“如果我這叫做穿得少,那你就是不知檢點,是男是女都要勾引的蕩/夫。”
她回擊的用詞遠比黎聞烈來得下流粗俗,趁着對方捂着側頰,真的氣到渾身戰栗的空隙,把手機順利掏了出來,又将攝像頭對準他的臉龐,上劃進行解鎖。
黎聞烈的微信界面很幹淨。
他的身份尴尬,又不喜歡社交,圈裡人就算有活動也不怎麼會主動前來邀約。除了長期合作的經紀人通知走秀安排和工作事項,他幾乎很少和無關緊要的人閑聊。
隻是這次不同,零零散散從折疊的角落放出來的幾個群聊漂滿鮮紅的@提示标記。
施願一一點開,三下五除二找到了趙善萱最初發送的源頭。
她将那條隻有二十幾秒的視頻快進着看了一遍,由于是隐秘的拍攝角度,沒怎麼映進她的臉,反倒是那句“别管我家裡反對,我們先斬後奏,下午就去把結婚證領了”格外明顯。
也不怪有人來黎聞烈這裡試探。
都上升到了家裡反不反對的地步,很明顯不該隻是陸觀承剃頭挑子一頭熱。
施願甚至瞧見了她多年以前的某位前男友,私聊黎聞烈不陰不陽地感歎着“沒想到你家那位眼高于頂的大小姐,居然會随便選擇陸觀承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人結婚”。
不過看來看去,針對這些信息,黎聞烈破天荒一個字都沒有回應,問的多了,還冷冷撂下句“閉嘴煩死了”——這和施願猜測的,他混入其中說自己壞話最起勁的情景截然相反。
施願看他順眼了一些,關掉手機,扔回他手邊,開口的态度也有所緩和,不似幾分鐘前的劍拔弩張:“看你沒說我壞話,我是不是該謝謝你。”
黎聞烈仍然半靠在沙發扶手旁,眉眼間籠罩着陰霾,揉臉不出一聲。
他的膚色生來白得炫目,任何顔色沾染其上,都會成為刺眼一筆。
施願打他的力氣雖不算重,但仍有桃花似的淡紅色在靠近他側頰的下方渲染開來。
意識到自己理虧,施願不得不低頭,她坐近了一些,别扭地嘴硬道:“我不是故意的,也沒有下狠手,就算沒有血緣關系,我也是你的姐姐,你的嘴就不應該這麼壞。”
黎聞烈依舊不搭理她。
觸及那聲“姐姐”,他的眸光阒然淬上碎冰,冷得滲人。
施願隻好沒話找話繼續道:“本來想下樓吃個宵夜,廚師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做得這麼慢,我去廚房看看。你要吃什麼,等會兒我回來的時候也給你帶一份。”
她調動起少得可憐的細碎記憶,恍惚想起黎聞烈的飲食喜好,找補一句道:“要不豉汁蒸排骨吧?我記得你愛吃那個。”
“……”
“喜歡豉汁蒸排骨的是二哥!”
施願的道歉和解都這麼沒誠意,把黎晗影鐘意的東西安插到他的頭上。
黎聞烈也不清楚到底被打的臉更痛一些,還是被氣到發脹的胸口更痛一些。
他猛地坐了起來,一把掀開十厘米開外的施願:“你以為你還能這樣頤指氣使多久!”
……
黎聞烈留下這句話,拖鞋也沒穿,光着腳走了。
他不願接受施願的和解,含有二分之一外國血統的煙灰色眼睛裡蘊着低氣壓的風暴。
施願凝望他遠去的背影,遲遲沒有動作。
不過她并不是在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是從剛才的言語裡再次敏感捕捉到一些細節。
危機迫近眼前,陸觀承在走廊裡沒皮沒臉的一跪,又加速了真相的傳播。她必須維持住自己的體面,否則隐忍已久的趙善萱,恐怕就會成為第一個同她過不去的人。
個性惡劣且難以控制的黎聞烈沒必要考慮。
而按照黎向衡的個性,自己想要快速拿下他也是難于登天。
施願攥緊拳頭,把主意打回了溫和無争的黎晗影身上。
時間緊迫,她不能再這麼迂回委婉。
搞什麼服軟暗示求情一點用都沒有,黎家的每個人都是那麼鐵石心腸。倘若黎晗影這裡再不成功,半年期限一到,她真就隻能像過街老鼠一般,灰溜溜地收拾行李搬出去了。
……或許,有什麼辦法,能夠迫使最有責任心的黎晗影主動對她負起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