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人日子都緊巴巴，每天再賣力，工分都不會太多。山裡、田裡的東西都是國有，想置換點雞蛋鴨蛋，還得偷偷摸摸。

這年頭，大家都不好過，誰都缺錢。

一開始還有人小聲嘀咕雲華，開始站在陳家那邊，現在聽雲華這麼問，紛紛疑惑地看着陳大山一家。

是啊，有那麼好掙錢的地方，為什麼陳家人自己不去？

陳二喜和陳三妹都沒讀書，正是去打工的好時候，工廠還是陳桂蘭妹妹辦的，陳家兄妹去了，不是更好掙錢？

雲華的問題一出，沒有人站在陳家那邊。

這時村長跑着趕來，看到陳大山一家，沒好氣地吼，“陳大山你幹嘛呢，你是覺得陳桂蘭一個人進局子不夠，你全家都想進去是吧？”

村長來了，陳大山沒了嚣張，滿臉委屈，“村長，真不是我來鬧，實在是過不下去了。雲華把我家害成這樣，你讓我在村裡怎麼活？”

他爸媽比村長年紀大，這時候直接給村長跪下，他媽還給村長磕頭，“我是年紀大了，活不活不重要，但二喜和三妹還年輕，出了這種事，大家都在說桂蘭不好。可那麼多年了，桂蘭好不好，我能不知道嗎？村長你就行行好，讓雲家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白發蒼蒼的老人給自己下跪，村長哪裡受得起，讓人把陳家兩老的扶起來，他們卻不肯，說不給個交代，就一直跪下雲家門口。

村長為難地皺眉，陳家是破罐子破摔，讓老的出來倚老賣老，他一時想不出個辦法。

這時有人插話，“雲華，陳桂蘭可能是騙你。但陳爺爺他們沒害你，要不你給他們道個歉，大家都是一個村裡的人，你們還前後家住着，再鬧不好看。”

人活一張臉，繼續鬧下去，村長也為難。村長知道雲華沒有錯，但陳家這幅架勢，不得到一個結果，怕是不會輕易罷休。

老人家要面子，村長為難地看向雲華。

在村長沒開口之前，雲華先道，“我沒錯，我也不會道歉。他們要跪就讓他們跪。至于陳桂蘭是不是好心，等警察調查出來就知道了，陳家那麼着急要我給個交代，不就是自己心虛了嗎？”

看着地上的陳鵬老兩口，雲華拿出上輩子做生意學來的潑辣樣，“你們說我恩将仇報，那你們就跪下，一直跪到警察來為止。如果陳桂蘭介紹的工廠沒問題，你們在我家跪多久，我就去你家跪多久，你們就是往我身上倒糞水，我也不吭一聲！”

大家沒想到雲華會那麼犟，但轉念一想，雲華為了讀書，和家裡吵得厲害，還自己去掙錢，确實是個骨頭硬的。

一時間，陳家人都被雲華唬住。

以往雲華是個比較乖的小姑娘，他們從沒見過雲華兇着罵人，意外之餘，心裡都在感歎她的變化真大。

過了好一會兒，陳鵬才顫着手去指雲華，“你這姑娘也忒壞了，我們都活這把年紀了，你是想逼死我們啊？”

雲華心想，活那麼大年紀還這麼讨人厭，死了倒好。但那麼多人看着，她可以硬氣，不好直接說得那麼刻薄。

“陳大爺，我可沒說要逼你們去死。是你們說要跪下不起來，也是你們說我恩将仇報。但警察都還沒給結果，你們怎麼知道事實如何？還是說你們知道事實，明白等警察來了，你們會不占理，先來胡攪蠻纏，在大家面前坐實我沒良心呢？”

陳家人還真是這樣想的，他們知道陳桂蘭這個事會被村裡人說很久，與其這樣，不如倒打一耙，反正雲興旺要面子，他們天天來鬧，雲興旺總會受不了讓雲華道歉。

隻要雲華賠禮，他們以後就可以理直氣壯和别人說，他們家桂蘭是出于好心。

心裡的想法被雲華當衆拆穿，陳鵬支支吾吾地說了好幾個“我”，最後想不到說辭，幹脆哭嚎起來，“我的老天爺诶，我說不過你們讀書人，讓我這個老頭子去死好了。”

“行了！”村長深吸一口氣，“陳大山，我昨天怎麼和你說的，你都忘了是吧？”

陳大山轉頭沉默。

村長無奈，隻能緩和語氣，“我不是說了，這個事等警察給結果就好，你們這樣鬧，是覺得自己還不夠丢人嗎？”

陳二喜不服氣，“村長，我們怎麼丢人了？是雲家不講道理好麼，我媽又沒做錯什麼。”

陳家老太跟着附和，“對啊村長，你那麼幫雲家，怎麼回事？”

“你……你們簡直不可理喻！”村長快被氣暈過去，陳家不肯回去，雲華又不退讓，“行行行，你們就鬧吧，我不管你們了！”

嘴上這麼說，村長回家後，早飯都沒吃，騎上自行車往縣城去。再不出個結果，他這日子沒法過了。

村長一走，大部分人也散了，他們還得下地掙工分呢。隻剩下少部分人留下看熱鬧，雲華走到門口，轉身去看陳家人，“你們愛在門口怎麼樣都随便，但誰敢進我家，别怪我不客氣。”

頓了頓，雲華加重語氣強調，“你們最好始終如一，等警察來了，還能堅持陳桂蘭沒錯，我倒要誇你們幾句了！”

“诶，你這姑娘！”陳鵬瞪大眼睛，“我活那麼大年紀，還沒見過你這種沒良心的姑娘。我還就把話放在這裡，别說警察來，就是市長省長來，我們老陳家都敢拍着胸膛說問心無愧！”

兩家人就這麼僵持着，誰也不肯退讓。

與此同時，兩輛警車正在來梅花村的路上。

主管陳桂蘭案件的警察，坐在副駕駛氣憤道，“這個陳桂蘭，明知道她妹妹辦黑工廠，竟然還介紹同村小姑娘去，真是壞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