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面對精神力比她強大的妖怪,才會不斷響鈴,提醒主人它未能起到作用。
鈴铛很快就悄無聲息,師泠與李局對視,不約而同松一口氣。要是攝魄鈴一天兩次失去作用變成鬧鐘,這工作報告怕是不好寫。
顧盼生輝的眼眸盯緊帥哥,朱唇輕啟:“你是人類還是妖怪?”
令她疑惑的是,帥哥的表情仿佛定格在了某一幀,對外界全無反應。認定他裝傻,李局抓住他的銀發,迫使他仰頭,将匕首抵在凸出的喉結上方。
“說話。”
“不說可就沒機會了。”
突然,棚頂咚咚兩聲悶響,聽着有重量不輕的東西落在了公交上方,頓時吸引車内所有人的目光。
鐵鏽碎屑打着旋墜落,觸及帥哥的眼球沒有一絲停留,徹底融化在他的眼裡,将眼球染成了血紅。
符葉心覺不妙,站起身想去找妖管局的幾人,腳步卻驚在原地。
轉瞬間眼前的局勢便逆轉。
匕首咕噜噜滾到對面的單人椅下,帥哥雙眼猩紅,将李局掐着脖子原地提起。
李局腳尖與對方的膝蓋齊平,揮舞胳膊卻奈何不到帥哥分毫,隻得鐵青着臉,不再嘗試踢踹,而是用盡全力去掰帥哥力如鐵環的手掌。
“放開你的手!”
師泠憤怒尖叫,下一秒就被帥哥側踢,飛出幾米匍匐在地。精心打理的直發散落一地,讓她看起來像是張牙舞爪的黑色蜘蛛。
反應過來的喻觀寒立即并指,随着他指尖的引導,一道拳頭粗的鎖鍊嘩啦啦從左邊袖口竄出,如蛇般纏繞盤旋,緊緊鎖住帥哥的前臂。
鎖鍊繃直,随着喻觀寒揚手,帥哥被拉扯着踉跄後退,用手撐着椅背站穩。
而李局終于被放開,勉強揉揉喉嚨順氣,就啞着嗓子命令。
“殺了他。”
短暫的寂靜成為所有人的喘息時間,吸進肺裡的新鮮空氣随着激烈局勢爆燃。
同時動作的不隻是對峙的四人,還有公交。它有自主意識般不斷提速,飛馳在平安小區曲線起伏的破舊柏油馬路上。
符葉在颠簸中站不穩,不得已縮回座位。
狂風透過窗框噴湧着往公交裡灌,被風席卷着的碎石與煙塵直撲臉,導緻她的長發亂飛,壓根不敢睜眼。
“叮咚——”
“花園街,車站到了...”
公交卻沒停車的趨勢,反而開足馬力猛沖,車身亂顫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窗外的景色被拉成細線,融為模糊朦胧的背景。
“叮咚——”
“友達人力資...”
人影伴随着巨響砸到符葉前排座位,差點将座椅撞得仰面翻折。喻觀寒将痛吟咽下,餘光瞟到帥哥已追殺到眼前,慌忙彈起,避開山石般沉重砸下來的滅火器。
勁風拂過耳側,他不免慶幸,要是被這滅火器結結實實砸到頭,他怕是小命難保。
于是符葉因驟響而費力睜眼,用眼淚浸濕硌在眼眶裡的小小石塊時,恰好瞧見喻觀寒微微有肉的柔軟嘴唇抿着,單臂勾住公交的欄杆借力,敏捷起跳,踹向帥哥的肩膀。
帥哥趔趄後仰陷入李局和師泠的交手範圍,喻觀寒則輕巧落地,下意識回頭瞧符葉。
“叮咚——”
“齊山鎮...”
李局帶領的隊伍作為妖管局執法部門,分配人員時已做過衡量,會将能力互補,組合優勢最佳的職員安排到一起,來執行任務。
偏偏今日四人走散,擅長近戰的不在,擅長遠攻的也不在。
李局自己被迫用巴掌大的匕首反擊,無暇喘息,更是沒機會吟唱召喚出法陣。導緻他與師泠加起來,也敵不過帥哥三招。
眼睜睜瞧着帥哥又揮舞起滅火器朝喻觀寒砸去,鎖鍊靈活彎曲,在喻觀寒的背後形成護盾。他的注意力卻沒有放在此處,而是焦急對符葉大喊:“身後!”
細密如網的發絲比喻觀寒的提醒先到,眨眼間就将符葉的臉頰割出血痕。
公交後窗湧進來的發絲無窮無盡一般,幾乎填滿車廂的後半段。
符葉被發絲淹沒前,隻瞧見一條細細的銀色鍊條穿過疾風驟雨,想到達她的身邊,卻半路被發絲纏繞,動彈不得。
發絲裹挾着符葉,像是網到滿意的獵物,緩緩從後窗撤退。
“叮咚——”
“入城...”
廣播甚至來不及将一條語音完整播報,就會被下一聲沉悶的叮咚所覆蓋,間隙越來越短,給人的觀感越來越急。
比之更急切的是喻觀寒,他喘着粗氣将帥哥摁住,直直瞪視帥哥紅得滴血的眼眶。
“我知道這隻是具空殼,别躲在背後耍花招!”
“有本事出來打。”
帥哥見他急躁,忍不住提起嘴角,眼神裡滿是勝利者的優越。喻觀寒見狀咬牙切齒,壓低聲音:“你把她帶到哪兒去了?”
持續不斷的提示音中,窗外背景像是電視機閃屏,快得無法用肉眼捕捉。
“李局,這公交什麼情況?”
師泠揉着酸痛的手臂,哀怨猜測是公交陷入癫狂。李局卻不這樣想,在他看來,這公交更像是回家找父母撐腰的孩子。
一邊往家裡跑,一邊嚷嚷:“媽,有人打我!”
“叮——咚——”
公交緩緩停在一座外觀漆成純白的二層小樓前,李局看清環境,神色逐漸陰霾。
“喻觀寒。”他從西裝口袋中夾出一張金黃符紙示意,“等會兒下車,你去吸引火力,給我争取點時間。”
師泠瞧見那繪着符咒的符紙,忍不住肉痛:“李局,這可是你珍藏了幾百年的天雷符啊。”
“再珍貴也沒有咱們的命重要,這妖怪難對付,不得不上殺手锏。”說着,他嚴肅看向喻觀寒,語氣斬釘截鐵,“一擊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