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得到一個月的免費吃住...”話說到這,瞧見符葉微微歪頭,孔陶意識到她并不是問自己能得到什麼好處,而是眼前的三個妖怪幫助她能得到什麼好處。
孔陶輕快笑起來。
“當然有甜頭啦,每幫助一個妖怪,基礎工資可以提八十塊。”
單看不顯,長遠計很是優渥,累計十年便是多得九千六百塊。更别提幫助妖怪的人數并沒設置上限,隻要對方指定你,你就能得到加薪的機會,基礎工資逐步上提,積少成多。
經濟不富裕的妖管局員工,譬如英雨,譬如溫濁玉,都是常年做申請的人員。
孔陶感慨:“我倒是第一次在申請人員裡見到喻觀寒呢。”
符葉将喻觀寒的申請表推遠些,首先排除,細看另外兩張,小雀斑的名字叫英雨,頭發茂密的女孩叫溫濁玉。
前者拔了她的尾羽,後者壓根沒見過,指骨修長的手指懸停在兩張信息表上方,舉棋不定。就在手掌向第二張信息表落下之際,孔陶的手機屏幕驟然亮起。
符葉似有所感,望了過去。
“孔主任,有個事情想麻煩你...你能讓符葉看一下我信息表的備注嗎?或者你直接讀給她聽也可以,務必讓她知道。”
*
妖管局的辦公樓是座矮矮胖胖的四層粉色小樓,監押室并不在辦公樓,它的入口被設置在辦公樓後身的小院裡。
陽光灑滿小院,紅磚路縫隙長出嫩綠雜草,白色油漆劃分出的車位緊湊。
院子角落,蓋着一座并不起眼的玻璃陽光房,瞧着也就能容納一桌人打麻将,殊不知地下别有洞天。
地下一層關押的妖怪犯罪較輕,流動性很強,到了地下二層,被關押的妖怪無不犯下十惡不赦的罪行,無法放任他們出入人類社會,隻得長久押在地底。
于是符葉走出玻璃房,經由後院的鐵門進入妖管局一樓大廳時,便瞧見了這樣的場景。
穹頂高聳,由銀白色鋼材擁簇而起,如根根肋骨,搭建出寬敞的妖管局大廳。
大理石拼接的地面整潔,無靠背的棕色皮面沙發整齊放置,以中央過道為界,左右排列,給三三兩兩聚集的妖怪們提供休息之處。
除了門邊的保安室,隻有通往二樓的樓梯邊,還有一個房間。
它高大的鐵質房門恰好對着妖管局大門,東西對稱,鋁合金标牌上書“妖事科”。
妖事科面朝外的玻璃窗并未封死,最下方留有巴掌寬的縫隙,窗下嵌着塊邊緣切割整齊的大理石,供兩人伏案寫字綽綽有餘。此時大理石台面上,正有個三角牌擺在上面,恰好堵住玻璃縫隙。
時近正午,妖管局大廳正吵吵嚷嚷。
保安熊三身高近兩米,眼睛不大,眼尾上挑,相比嬌妹蜜色的皮膚,他的膚色更深濃。此刻他的白襯衫紮進褲腰帶,皮帶上還挂着一連串的鑰匙,在他的虎背熊腰襯托下,叮叮當當的鑰匙串反而像裝飾的小鈴铛。
“再說一遍啊,别在這喊!”
狼牙棒指向的方向短暫安靜幾秒,待他轉身,那妖怪再次嚷起來,熊三無奈地翻個白眼,深吸氣轉身:“鬧也沒用,我們中午也得吃飯哪!你着急為什麼不早點來?”
鋒利尖刺就在臉頰邊,被呵斥的妖怪氣息弱幾分,小聲嘟囔:“誰知道排這麼長隊啊,我票都白買了,現在退票扣20%手續費呢,我找誰說理去。”
瞟到熊三還在瞪他,狼牙棒下一秒就要砸進他臉裡的模樣,他扭過頭去:“哎呀不說啦...叨咕叨咕也不行,真兇。”
符葉收回視線,跟在喻觀寒身後穿過窸窸窣窣的人群。
走出妖管局大門,邁下十幾層台階,喻觀寒順手拍拍石獅子,示意符葉往右邊的小路拐:“走這邊,我記得有家店的海鮮面挺好吃的。”
粉紅色的拖鞋頓住:“你說會把秘密全都告訴我,不是騙我的吧?”
“當然不是。”喻觀寒的頭發被風輕柔托起一縷,他調整步調,保持與符葉間的适當距離,溫柔聲音緩緩流淌,“附近不好找車位,先随便吃點,然後帶你買兩身換洗衣服,再回來取車回家。”
他無比自然地說,回家。
符葉怔愣,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才更恰當的時候,小路走到盡頭,紅磚路與柏油路分界清晰。腳踏在柏油路的一瞬,無形微風拂過符葉的額頭。
沸水迸濺,新鮮空氣驟然活躍似的,使人呼吸暢快起來,腦袋清明。
他們站着的柏油小路被身邊純白建築物的陰影覆蓋,路口賣烤冷面的小攤前圍着兩三個年輕人,隐約還能聽見他們對攤主說“不要洋蔥”。
與符葉擦肩而過時,有人好奇地轉頭瞧幾乎稱得上狼狽的符葉。她的衣襟上,黃褐色泥水早已結塊,一副要掉不掉的模樣,再加上顔色詭異的毛絨拖鞋,怎麼看怎麼不像正常人。
出于禮貌,年輕人将目光移走,随後僵住:“阿姨,我說了不要洋蔥!”
符葉将呼吸放緩,忍不住揉眼。一定是她的眼睛出了問題,不然她怎麼會看見眼熟的公交車呢?
鏽迹斑駁的公交車僅剩骨架,停靠在路邊,緊緊挨着烤冷面小攤,攤位上的淡淡水汽從車窗飄進去,公交興奮地“叮咚”一聲。
“你也想吃?”察覺符葉步速變慢,喻觀寒好奇。
符葉眨眨眼,幽幽問:“你看不見攤位後面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