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将“寡夫”标簽甩到喻觀寒身上,符葉疑惑:“寡夫?”
“是呀,不過自打你來,他身上的寡夫感淡好多。”
溫濁玉胳膊肘撐住桌面,邊捧着臉看符葉,邊眯起内雙的秀氣眼眸:“你沒發覺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樣嗎?”
眼神裡裹挾濃濃的欣賞,崇拜,卻又夾雜着探索欲,毫不掩飾想要糾纏的欲望。兩種情緒交織纏繞,難分勝負。
像是小說裡身軀跪倒在地,虔誠匍匐,心底卻肖想冒犯神靈的變态信徒。
溫濁玉靈機一動:“這樣的人,占有欲強,談戀愛肯定是黏人的類型。”
談戀愛黏不黏人暫且不提,符葉隻希望喻觀寒旺盛的控制欲能減少些。她明白,喻觀寒并不贊同她調查懷清路51号的事,所以才走到哪兒就把她帶到哪兒,寸步不離。
“喻觀寒是不是拜托你看住我?”
“诶?”
答案昭然若揭。
“其實吧,也能理解,你剛下山,對整個世界一竅不通。要是再因為魯莽犯錯,未來肯定是要後悔的,你不知道錢多難賺,還罰款的時候就能體驗到了,生不如死。”溫濁玉的嘴角漾起笑容,“對待這種黏人的男人,我教你一招緻勝法寶,如何?”
“跟他說,我疼。”她收斂笑容,一本正經,“别看這計策簡單,卻能在某些時刻發揮出其不意的效果,趁着他聽到這句話愣神或者放松警惕,你就能逃之夭夭。”
“當然,這招隻對愛你的人有效。”
妙計匆匆從耳邊流過,符葉沒往心裡去,倒是因為思及懷清路51号,心緒低沉。
“溫濁玉,有什麼辦法能得到錢嗎?”
“你要多少,少于三百的話,我可以借給你。”
符葉搖搖頭拒絕:“能讓我去某個地方的錢,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多多益善吧。”
“這好辦。”溫濁玉眼神發亮。
眼下就有好差事——去相親大會當托,會場要是沒有活動中帶頭的嘉賓,氣氛炒不熱,所以年年都要找人假扮相親成功的妖怪。并不白當,給500塊獎金。
“這要怎麼假扮?”
“簡單!不論台上的主持人說什麼,你都舉起手臂,我我我,就可以。”
“你也很需要錢,為什麼不參加?”
溫濁玉扒拉頭發别到耳後,倒不是她跟錢過不去,而是她跟計宋上一屆就已經“牽手成功”,今年再去當托,會露餡。
“今年正好呀,你跟喻觀寒,就你們倆這形象,一見鐘情的橋段很有說服力嘛。”
“這不好吧?”符葉面露尴尬。
下午,采購的計宋和喻觀寒回來,放下東西就馬不停蹄去負一層搬桌椅到一樓大廳,布置會場。
倉庫裡,喻觀寒提及去相親大會當托一事,符葉也是同樣的答案。
“這不好吧?”
喻觀寒回過頭去,見計宋吭哧吭哧搬着長桌的身影在門邊消失,他拉住符葉的衣袖,與她藏進倉庫的背光角落,壓低的聲線如絲竹般悅耳,親昵熱絡。
“我知道騙人不好,但這是特殊情況。”
“為什麼不叫你的另一半來參加呢?”
“誰...我哪兒有另一半?”
空氣中浮着淡淡的灰塵,符葉屏息太久,忍不住悶悶咳嗽,才啞着嗓子回複:“那可能是我認錯了。”
說完,她就想越過喻觀寒離開此處。
并肩的瞬息,她的手臂被寫滿氣惱的喻觀寒攥住,覆在青衣上的手背青筋乍起:“你先說清楚,什麼叫我的另一半?”
符葉的目光幽幽挪到他溫度滾燙的手掌,迎上他的視線,冷若冰霜:“我手疼。”
示弱的招數,向來隻對愛你的人起效,因為有愛方生憐。殊不知憐愛也有限,憐愛發散太多,便容易消磨眷戀。
她并非想試探什麼,而是真的在警告他。
身陷憤怒汪洋中的喻觀寒醒過神來,驟然洩了力氣,咬住嘴唇内側揉揉她的手臂。卻仍不甘心這樣放她離去,幹脆用手撐住覆着灰塵的長桌邊緣,将符葉困在懷裡,耍無賴似的。
“不說清楚,别想出去,你為什麼這樣覺得?”
距離太近,柔軟的呼吸會噴灑到彼此的臉頰,符葉偏過頭,避開熱源:“你的床上有頭發。”
“頭發?”
“紅色的頭發,要不是同衾共枕,怎麼會掉在枕頭邊。”
“哈。”喻觀寒短促笑一聲,臉頰因為血壓飙升而泛着紅,回過神來,“所以說,所以說,你那天卷着被子睡在地上,你不是在避嫌,你是覺得我有女朋友,嫌棄我是嗎?”
符葉摸摸後頸,正糾結這算不算嫌棄的範圍,就見喻觀寒凝視着她,将手伸進發縫,咬牙扯下幾根頭發。
攤開的手心中,幾縷黑色發絲由發根開始,緩慢變紅。
他的發色紅棕,太過顯眼,并不利于日常工作。因此才找徐容容幫忙,更改頭發的顔色,隻影響視覺。頭發脫離他,就會恢複原樣。
“你忘了我現在是妖怪。”喻觀寒眼尾含着星星點點的眼淚,委屈控訴,“我曾經發過的誓,好像隻有我一個人記得。你根本就沒在意過我,是嗎?”
“我在你心裡,還不如一條狗。”
“我沒這樣想。”
“是嗎?”喻觀寒緩慢閉眼,低垂頭顱,直到憤怒的眼淚滾過臉頰,才平複好情緒,“可你真不是這樣表現的。”
“如果你記得誓言,如果你相信我...你真讓我傷心。”
周身黯淡,襯得符葉鮮亮的衣料都晦暗幾分,陰影似是給她戴上面紗,她清澈的聲音堅定有力穿透陰翳。
“你終于說了句真心話,喻觀寒,你還是有怨。”
走出幾步的喻觀寒側臉,睫毛撲閃,語氣生硬:“随你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