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佑怎麼也沒想到,成為醉仙尊親傳弟子的第一天,他竟然在琅嬛閣裡翻找修真界史料合集。
琅嬛閣修建于碎雲仙宗後山,是整個修真界典藏最全的圖書館,幾乎搜羅了天下所有不秘傳的書籍。
修真界史料獨自占了一層樓,所記載事件不計其數。
甯佑站在分類為三千年前的書櫃前,望着那浩如煙海的玉簡,生無可戀。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他帶回來的石闆。
昨晚,他将石闆取出之後,掌門便認出了上面的陣法。
還記得掌門捋着花白胡子說:“老夫依稀記得,三千年前,魔域同我們修真界尚有貿易往來,這些刻有通行陣的石闆大約便是從那時留下的……”
甯佑那時還當掌門竟活了三千多歲,沒想到原來是史書上學來的。
他支着額頭——
修真界的學生可真是辛苦,竟然要學這麼多曆史。
如今他也是其中一員了……
讀着那些拗口的文字,甯佑左手字典右手玉簡,隻覺得痛苦萬分,比當年在考場寫不出數學題還要令人抓狂些。
“誰來救救我!”
甯佑一頭磕在幾案上。
他緊趕慢趕,終于在冬雪消融萬物競發的時候,啃完了四分之一個書櫃,也終于認全了所有文字。
又在書架前待了一整天,甯佑伸個懶腰走出琅嬛閣,習慣性地望向大門外。
莫方燹正站在台階下,來接他“放學”。
這幾個月都是這麼過來的,白天啃書,夜裡跟着師兄修煉打基礎,修為穩紮穩打地升到了築基中期。
甯佑快步上前,被他自己揉亂的頭發在夕陽裡翹了翹:“師兄。”
莫方燹望着那撮調皮的頭發,神色如常地說:“嗯。”
兩人肩并肩往山下走,路上遇到其他弟子,便會收到一聲恭敬中帶點遲疑的“師叔好”,無論經曆過幾次,甯佑依然感到十分新奇。
“我的輩分竟這麼高嗎?”
雲栾是掌門的關門弟子,卻是他的師侄,那豈不是意味着……
“掌門是我們這一輩的大師兄。”莫方燹如是說。
甯佑嘴唇微張:“是嗎……”
這輩分确實不是一般的高了,難怪師侄們總是用探究的眼光看他。
大約是不太能接受掌門有一個修為才到築基的師弟吧!
“今日還是一無所獲,不過我已經讀到魔域新王遊曆修真界的部分了。”
他踩着被夕陽照成橙黃色的石階,跟往常一樣向師兄彙報自己的成果。
正說着,就感覺到儲物袋中的雙生龜殼突然震動起來。
分别三月有餘,這還是龜殼第一次有消息傳來,卻是壞消息。
——禦獸門遭魔人襲擊,甯師兄救命!
很顯然,這條消息實際上是借由他之手,傳給碎雲仙宗的。
“魔人……”
甯佑立即詢問莫方燹的意見:“師兄?”
深知最好的學習便是親身曆練,莫方燹當即決定:“随我一同下山,師兄教你除魔。”
于是兩人知會了醉追妄一聲,便徑直離開了碎雲仙宗。
這回沒坐慢悠悠的仙舟,莫方燹喚出玄盡,帶着甯佑禦锏而行。
雙锏合并騰空而起,甯佑猝不及防被寒風灌了滿嘴,趕忙縮到師兄背後,借用對方高大身形替自己擋風。
禦獸門雖說是修仙門派,宗門布置卻和碎雲仙宗大相徑庭,沒有廣袤無垠的連綿大山,卻像是一座小城池。
甯佑捏捏酸楚的鼻子,主動上前與守衛交談:“唔,勞煩通傳一聲,就說碎雲仙宗甯佑前來尋找王靈生道友。”
片刻之後,王靈生立即迎了出來,哭唧唧地撲上前:“甯師兄!求你們救救我們師姐,她被魔人重傷,快要、快要……嗚嗚嗚……”
莫方燹立刻說:“帶我們過去。”
弟子寝室内,一名女子奄奄一息躺在床上,面色青白嘴唇發烏,脖子似乎被什麼帶有劇毒的野獸撕下了一大塊血肉,往外潺潺冒着污血,頃刻就将幹淨的帕子染得濕透。
那傷口猙獰得駭人,叫甯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仿佛自己也染上了傷口處的黑紫色魔氣。
床邊,一名老者正往傷者體内不斷輸送靈力,勉力吊着她一條命,隻是眼看着也快無力回天了。
“林子裡突然竄出來一隻魔人,見人就咬,師姐為了保護我們,才被它抓住了……”王靈生的淚水在眼眶裡打着轉,“都怪我們太弱了,才讓師姐……”
“還有救。”莫方燹出聲打斷,“肉靈芝可生血肉,換血可解魔毒。”
剛好甯佑帶了肉靈芝。他在靈田裡埋了一截枯木,雪化之後長出不少奇形怪狀的菌子,其中就有肉靈芝。
“喏,拿去用吧!”
老者不便行動,隻能背對着他們言辭懇切地道謝:“多謝道友相助!”
換血之後,女子那金紙般的面色終于恢複正常,巨大創口也被肉靈芝填補,她很快安穩地睡了過去。
老者松口氣,起身打算再度道謝,看清莫方燹的容貌後怔了一下,立刻激動起來。
“禦獸門掌門令狐胥多謝荒流仙尊!也多謝這位道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