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一向是不眠不休徹夜忙碌的,白日過去的時候,女人已經不在病房裡面了,隻有兒子陪在病床旁邊。
白日找過去,在昨晚來病房的醫生的辦公室找到了女人。
她正在詢問收費情況,然後委婉告訴醫生自己家裡拿不出這麼多錢,可不可以放棄治療。
醫生這種情況見得多了,頓了一下就說:“等他傷勢轉好一點之後就可以出院。”
女人着急了,她不想被這個男人無止境地拖累着家裡,這是好不容易才有的能擺脫他還不用承擔任何後果的機會,她不想放過。
她眉頭打結,對醫生說:“等他康複的這段時間不是也要錢麼?我們家真的沒錢,真的。”
她滿面坦然地看着醫生。她沒有說謊話,家裡的确沒什麼錢的,當然就算是有,她也不願意給他治。
醫生不好說什麼,以往這樣的情況,病患家屬會哭天搶地,甚至去親戚家借款、去銀行借貸、去網上求助,都不放棄病人,他不知道這家人怎麼這麼幹脆利落。
但她這麼說,也沒什麼問題,他既不能勸她去借錢——這是在把人家往火坑裡推,萬一治不好的話他們母子倆就得一輩子償還借款——也不能跟她一樣,幹脆利落地說“好,那就不治了”。
他隻能歎一口氣,說一聲“你們自己做決定吧”,随後搖搖頭走開。
女人停在原地,看着醫生急匆匆離開,去挨個查房的身影,嘴角展露出一個微笑。
醫生啊,這個人,是真不值得你救,是我心狠,不是你沒留住人。這不怪你。
她依照剛才對醫生那些話,原模原樣地對護士說了一遍,讓護士給他們辦了出院。
一切手續都辦妥,她和兒子對視一眼,收拾好東西,推着男人回家了。
醫院終究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大家都在為從死神手中搶人而拼命,她怎麼好在醫院裡面大張旗鼓掐斷男人的生機?
帶回家去就方便了。
白日不遠不近地綴在他們後面,看到他們進房子,把男人安置好,他們也沒有多做什麼,沒有像他之前打他們一樣打他,也沒有像他一直以來吸這個家庭的血一樣吸他的血,他們都沒有,他們隻是拍了拍吸血的螞蟥,将他從自己身上拍下去了。
這是維護這個家庭最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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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回到夏盡無的公司,卻敏銳地察覺到今天的氛圍并不平靜,至少不像昨天那樣平靜。
夏盡無仍然是默默坐在位置上幹活,但她能感覺到她的心情算不上好。白日嚴肅地看着夏盡無的頭頂,那上面有陰雲籠罩。
三個小時之前。
夏盡無到公司就直接在工位上坐下。她一向如此,不與人寒暄,也不做什麼别的準備,上班了就直接幹活。
可是她這樣,公司其他人卻不是這樣。
她所在的公司是一個搞信息技術研發的公司,大中型企業,做一些軟件運營工作或者一些核心技術突破工作,員工70%都是研發崗位,因為比較注重創新能力,所以相對來說是一個比較自由的公司。雖然是九點打卡,但是遲到也沒有關系,考勤影響并不大,影響大的是成果數量。
這樣的制度之下,每天按點到崗的夏盡無就是異類了,更何況她工作效率高,成果比别人出得快,這樣的工作能力要是存在于一個擅長左右周旋的男性身上,那将是絕殺,所有人都會想和這樣的人交好。
可惜她是個女性,還性格孤僻不與人交談,一位工作能力異常突出碾壓其他一種男性的女性。
這樣一來,她的處境就不像平常人那麼輕松了。
今天是周五,也是每周交成果的時間。
夏盡無坐上工位,敲了一會兒鍵盤,連接着她電腦的打印機就響了,幾張成果報告被吐了出來。
她起身,拿着這幾張紙去找主管。
主管一看見她來,就笑眯眯的,“小夏又來了啊?今天交幾個東西啊?”
夏盡無沒吭聲,她直接把報告遞到主管的桌面上。
主管笑容微僵,嘴角下撇,隻是夏盡無根本沒注意到。
他拿起報告,快速浏覽了一遍,放下來之後就對夏盡無大加稱贊:“我們小夏真是後起之秀啊!每周的成果都不會讓人失望!”
“我要把你這個報告拿給他們看看,起一個激勵作用!”說罷,他就站起身,緊緊抓着幾頁紙,往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