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撿回來的?」太宰治看着畏畏縮縮的男孩,一時間因為無語有些沉默。
男孩一頭糟亂的白發,面色蠟黃,身材瘦弱,身上穿着的衣服明顯是臨時買來的,嶄新得連折痕都沒有消去。
他就知道五條悟藏着個亂撿小孩的習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咒術界缺人缺久了的緣故,五條悟自從拿回了記憶之後,是看到個人才都想要招攬一下。
在他自己的世界就招有咒術天賦的,在太宰治的世界,就想着幫他招點異能者或者咒術師。
現在好了,連白虎都搶回來了,這是把他們家當成托兒所了嗎!
「我剛剛去清除咒靈回來的時候碰巧路過的,還有哦治,我之前就想說了——」五條悟比劃着手指,「橫濱的孤兒也太多了吧!」
三個小時前
中島敦僅僅隻是站在院長辦公室的門前,就開始呼吸急促,手腳冰涼,身體因為恐懼而僵硬。
這一切僅僅隻是因為來自孤兒院院長的傳喚。
中島敦是一名孤兒。
根據院長的話,他是被父母用垃圾袋裝着着,親手丢棄在垃圾桶裡的棄嬰。是孤兒院收留了他。
但是中島敦在孤兒院的生活過得并不好。
孤兒院嚴苛而不近人情的管理規定打壓着大家的精神;因為動亂而緊缺的物資則威脅着孩子們的身體。
中島敦的身體是虛弱的,精神是時刻緊繃到有些崩潰的。
不論是孩子,還是大人,都沒有餘力去顧及他人,更沒有心思去幫助倍受折磨的中島敦。
院長總是格外關注中島敦。
他會在發現中島敦隻是輕微違背了任何一項規定,在中島敦犯下無論什麼錯誤之後,專門将中島敦拖進院長辦公室裡。
他們在裡面進行的并不是教導。而是一次次的虐待。
中島敦清楚地記得,院長是如何把自己推倒在地,強迫他用錘子将鋒利的釘子将他的腳牢牢釘在地上的。
——“你是個被一切抛棄的孩子,被父母抛棄,被世人抛棄,就像沒有價值的垃圾,活着隻會一味浪費空間。”
院長的聲音似乎就萦繞在耳邊。
無論他如何道歉,如何祈求,如何哭泣,如何抗拒,那錘子最終都會重重地砸在他的腳背上,将釘子刺穿他的身體。
——“但是教育這樣的你,正是我的使命。”
院長一邊訓誡他,一邊将他的牙齒打落,讓他隻能無助而狼狽地趴跪在地,猶如一隻痛苦的流浪狗。
——“像你這樣的垃圾,為了在這個把你抛棄了的世界裡活下去,就必須學會忍受痛苦,否則,你很快就會死!”
而這,僅僅隻是他漫長孤兒院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角。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
每一次來到院長辦公室,都意味着要經曆一次痛苦的折磨。這間寬闊的辦公室,是院長專門為他設立的刑場。
而現在,院長老師又在叫他了。
中島敦搭在門把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着,喉嚨緊得有些喘不過氣。
他似乎又看到了院長先生完全無視自己的道歉,把他拖進懲罰室的場景。他因為痛苦掙紮而被铐住了雙手,然後在牆上嵌入了深深的斷甲。
但是這回不太一樣,他的幻覺被人打斷了——突然有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
“咦?!”中島敦餘光瞟到一個黑漆漆的身影,猛地抖了抖身子,忙慌着就要往前跑,“真的有鬼啊!最近總是出現的黑影真的是鬼!”
“鬼鬼祟祟的,連喊都不敢大聲喊,你是在說自己嗎?”可身後抓着他肩膀的手卻紋絲不動,根本沒給中島敦逃跑的機會,“你在這裡做什麼?”
撲騰了半天腿也沒能成功跑走的中島敦終于放棄了掙紮,閉着眼轉頭,回答:“是院長讓我來的,請你不要殺我。”
“撲哧,”黑影的聲音裡充滿了歡快的笑意,他松開手拍了拍中島敦的肩膀,“你倒是睜眼看看我是什麼啊,小朋友。”
中島敦這才垂頭喪氣地睜開了眼睛。那是一個纏着繃帶的奇怪少年,身上穿着厚重的黑色西裝,看起來就是個人物,很明顯不是孤兒院這種時候該出現的人物。
但不論他是誰,隻要他不是鬼,中島敦很感謝他打破了自己的幻想,盡管這意味着他此刻必須動身結束站在院長辦公室門前的拖延。
五條悟看了他兩眼,問道:“你很害怕院長啊……你叫什麼名字?”
“噓噓噓!”中島敦豎起了手指抵在嘴邊示意他小聲點,“不能吵到院長……我的名字叫中島敦。”
可是五條悟隻是眨眨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意味不明地感慨道:“是敦啊。”
他說着便越過他伸手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刺目的白光籠罩在他們身上,仿佛切斷了他們所有的後路。中島敦的身體因為恐懼而冰冷僵硬——院長就這麼站在了門後。
“院長……”中島敦的聲音有些顫抖。
院長失望地看着他,“你遲到了,中島。”
“對不起!”中島敦都快哭了。
可看着害怕要崩潰,實際上還一直撐着呢,就連拳頭都握緊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反抗,還是想要給自己一點底氣……五條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的互動,并沒有猶豫多久便做出了決定。
“喂喂!我還在這裡呢!”他擡手抓着抖得像個篩子都快要站不住的男孩,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扯着他的肩膀退到自己身後,“遲到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是誰?為什麼要闖入孤兒院?”院長皺着眉頭看他,“中島,過來。”
“就不。”中島敦還沒說話,五條悟便擅自替他做出了回答,“我今晚是要來帶他走的,大叔。”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