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檸也微笑招了招手。
這時她身邊的人座位突然彈了起來,随即被地磚帶到了别的地方,而陸行風正一幅勝利者的樣子,抱着胳膊,趾高氣昂地過來了。
“你有事嗎?”程野檸很無語:“而且這座位竟然可以調?”
陸行風哼哼兩聲:“我是為了保護你啊,這麼多人,保不準有人意圖不軌。”
在場的軍校生都小聲交談着,直到一陣古典樂器的純音樂響起,都不約而同地靜默下來。
一位發絲已經銀白的老婦人緩緩走上台,她穿着深綠絲絨禮服裙,長發攏在一個金絲珍珠編織的小發包中,翡翠鑲金吊墜下是幹瘦蒼白的皮膚。枯瘦的雙手交疊在小腹前,一枚深邃無光的黑晶戒指戴在右手的無名指。
她本可以站在懸浮台上,卻還是選擇自己緩慢而略艱難地走上來。
“是塞西爾家族的家主。”陸行風小聲說道。
程野檸愣了一下,點點頭。
“你們好,我是羅莎?塞西爾。”她的聲音沙啞而溫柔,如一條楓葉流淌的古河。
“很榮幸,能在這裡舉辦校際聯賽第一場戰地賽的抽選儀式,希望我們的星球讓各位感到舒适和滿意。
這是克勞德星第四次舉辦儀式,也是我第二次作為東道主見到這麼多朝氣蓬勃、未來無限的年輕軍人們。
我曾經也是一名單兵系軍人,身為女性Omega,這很不容易,也經受了許多考驗。”
學生們都低聲驚歎了一下,現如今已經沒有Omega會選擇單兵系了。
“在二十五年從軍生涯中,我參與了三百二十場星際戰役,斬殺異獸兩千八百二十一頭。”
這下學生們都壓抑不住了,爆發出熱烈的喝彩聲。将近三千頭異獸,堪比Alpha單兵的斬殺數據!
“這些并不是為了炫耀我的曾經,而是希望能激勵你們。校際聯賽确實是一個獲取榮譽的地方,但你們的未來還很長,不要被小小的一個名次束縛住手腳。”
“當然了,也不要因為這句話就毫不在意比賽,不然我可要受罰了。”
大家都笑起來。
羅莎微微笑了一下:“下面由本屆校際聯賽的安全監察員,星聯遠征軍平雪部隊齊文山,來為大家抽選比賽場地。”
雷霆般的掌聲和呼喊聲瞬間點燃了殿堂的氛圍,聯邦的學生更是站了起來用力鼓掌。
齊文山,幾乎是這一屆所有軍校生的偶像。
他一身徽章多到挂不下的軍禮服,沉穩而快速地走到了台中間,彎腰伸手将羅莎請了下去。
羅莎朝他點點頭,又朝學生們笑笑,優雅地走下台階。
齊文山:“各位好。”
又是長久不斷的掌聲和叫好聲。
他無奈地微笑了一下,将手往下壓了壓:“很榮幸為大家抽選第一賽場,希望能幫你們抽一個正常的戰場星球。”
“别說是正常不正常的,就算那星球下刀子,我都願意去!”陸行風感動地握拳放在胸口。
“那麼我們就直接開始抽選吧,也給各位更多時間準備。”
從舞台地下升上來一個透明球體,裡面是各種顔色的小星球模型,正随着軌道轉動,光芒在後面綴着像一條條流動的尾巴。
齊文山将手探入時,裡面的球體都變成了灰色,外形也變得完全一樣。他随手抓了一個出來後,小球們瞬間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金紅色的球體在他手中浮動跳躍,從中跳出一個立體投影來。
“很幸運,是一個平原戰地占多數的星球。”
學生們歡呼起來,平原地貌遼闊、資源豐富,更适合機甲作戰,多樣的地形也适合排兵布陣和埋伏,更重要的是運輸物品任務更加方便。
沒有過多展示,齊文山将小球收起來:“更多的畫面,就等你們自己去看了。”
他走下台,回到休息室,發現裡面已經坐了一個人。
那人的腰背直挺,在領子和皮膚的交界處,若隐若現地看見纖瘦的脖頸後有一個赤紅的紋身。
“夫人。”齊文山恭敬地低下頭。
羅莎半側過臉來,微笑道:“小齊,坐吧。”
“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齊文山愣了一瞬,回答:“是,程野檸就是他的孩子。”
羅莎閉上眼,顫抖着喟歎道:“真的是……好,算是了了我一個念想。”
“夫人,作為星聯遠征軍的一員,我建議您不要插手。”
羅莎微愠地看着他:“什麼?小齊,難道你忘了,忘了他做了什麼?那些人又做了什麼?”
齊文山的視線垂落到地面:“沒有,我每時每刻,每天都記得。”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活了七十幾年,我也活夠了。那些亂天理的延壽技術我也沒興趣,在死之前,我希望牧野的名字能真正出現在曆史上。”
牧野。
齊文山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這些年,他不敢聽,不敢說,不敢想這個名字。
那張臉好像從未模糊,在記憶長河中一遍又一遍洗練,變成一個深刻的雕像。
程野檸的那雙眼睛和他最像,如墨洗的清潭,即深邃又透徹。鼻尖一顆小小的痣,竟然給他添上一些輕佻的俊朗。
齊文山不禁笑了,當時整個聯邦軍校,不,聯賽後就是所有軍校的女孩子,都為他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