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第二次看到綠色的青蛙人拿着三叉劍出現在拐角的陰暗處時,頭痛的按了按太陽穴。
這個世界太詭異了,一時間有點接受不能。
與在牆壁上會飛的龐然大物相比,這些堪堪達到胸部的小不點對她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
愛麗絲拉着她躲在青蛙人的視覺盲區,悄悄對她豎起大拇指。
她不明白愛麗絲為什麼對自己做這個手勢,眼神有些迷茫。
“誇你冷靜啊,冷靜。”愛麗絲低聲說道,“我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差點被吓哭了。”
而她一點害怕的反應也沒有。
她琢磨了一下自己一點也不害怕的原因,今天收到的刺激可能太多,對這些已經麻木了。
“它們有毒嗎?”
她看着半人高的青蛙人身上在分泌粘液,凸起的眼珠詭異的轉動着。
“沒有,但是他們速度很快,喜歡聚集在一起很難纏。”
“哦。”她知曉了,扭頭對愛麗絲說,“你在這裡呆着。”
她的話音剛落,便直起了身體,毫無顧忌的走了出來,留下滿臉錯愕的愛麗絲。
一直躲着怪麻煩的,她決定踏出第一步,試一試這個世界的水有多深。
青蛙人看到拐角處冒出來的人,便化作一道綠色的殘影快速沖刺到她面前,生鏽的三叉劍劃過一瞬刺目的光亮,沖着她的頭狠狠刺下。
她深吸了口氣,重心下沉,猛地俯下身體,左手快準狠的握住三叉劍發黴的木柄,一順一拉搶奪了過來。
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死死掐住青蛙人肥胖的脖頸,粘稠的液體順着指縫溢出,發出腥臭的氣味。
她強忍住生理性惡心,用盡全力将其砸在鋼筋裸露的建築廢墟上,趁着青蛙人行動滞澀的瞬間,毫不猶豫的将三叉戟刺進它頭顱。
藍紫色的粘稠液體順着鋼筋一塊一塊的滑下,青蛙人喉嚨悶聲咕咚幾下便沒了聲息。
一氣呵成。
怪物已經死翹翹,她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趕緊丢下三叉劍把右手拿開,嫌惡的瘋狂甩着手上惡臭撲鼻的透明粘液。
這才後知後覺的打了個冷顫,胃裡一陣翻湧,差點沒忍住幹嘔起來。
愛麗絲上前輕輕拍着她因為難耐彎下去的脊背:“沒事吧。”
“我沒事。”
她穩了一下心神,交叉環抱着自己的雙手在止不住的輕顫。
學習武術的二十年來,她從來沒有實戰過,唯一一次用得上功夫的還是為了将人趕出去,是最簡單的以力借力,靠着走位将人掃地出門。
她從小就對學習各項技能感興趣,最甚的則是練刀和打拳,但她沒有打過人,也沒有遇到過小混混,也就是習慣的每天學習幾招,自己瞎捉摸着練習。
沒有功夫供她細細品味此時的心情,青蛙人屍體所在的廢墟在顫抖,抖動的石塊飛濺開來,愛麗絲來不及出聲警示她,一把抓過她的手臂,拉扯着跑開。
一個更巨大的怪物人從廢墟中彈出,比剛死的那個更強壯,有四五個健壯男人般龐大。
這隻怪物不同于死去的那隻,粘液帶着硫酸的刺激氣味,發出尖銳刺耳的嘶吼聲,令她差點耳鳴。
餘光看到惡心的紅色舌頭到達自己眼前,像是要一擊将她腦袋打爛。
她的身體比大腦優先做出反應,瞬息之間,她一把推開身側的愛麗絲,自己則狼狽的往反方向翻滾離開。
怪物的攻擊接連不止,她勉強可以看到怪物紅色舌頭上鼓動的筋脈,身體更加緊繃,心髒因為激動快速跳動着。
大腦在應接不暇的攻擊中沒辦法思考其他事情,餘光看到紅色的殘影追着自己不放,她全靠自身求生意識來翻滾躲避,狼狽不已。
耳畔傳來愛麗絲的驚呼,她屏住呼吸,看到粘液落在風衣上,留下焦黑的圓洞。
要是滴落在實處,估計骨頭都要被腐蝕成水。
她想,得有什麼東西在手。
她再一次起身的時候順勢撿起地上的三叉劍,轉動手臂對上向自己襲來的紅色舌頭,那東西剛猛霸道,脆弱的三叉劍一擊即碎。
得有一個趁手的武器。
電光火石之間,她右手中指微微發熱,怪物的舌頭撞開三叉劍的碎片,即将卷走她腦袋時候,口袋中的東西瘋狂顫抖起來——
一道銀光乍現,帶着風聲從眉目間呼嘯而過,将怪物的舌頭一分為二,斷裂的舌頭擦着她臉頰轟的一聲砸在殘垣中。
怪物發出凄厲的尖叫,收回了攻擊。
她胸膛劇烈起伏着,高強度運動令她喉嚨刺痛,眼神渙散,分不清是因為激動還是害怕引起的四肢肌肉輕顫。
再也支撐不住,癱跪在地上,在她面前的土地上赫然插了一把通體銀白的唐橫刀,在灼熱的日光下閃爍着凜冽的鋒芒。
出鞘的餘威令刀身震顫不已,她還能感覺到右手上的戒指有着微熱的餘溫,與之遙相呼應。
她想起風師父對他說的話——
“他們會很有用處,但我希望你永遠不會用到。”
原來是這個意思。
她沒時間多想這件事情,怪物受傷的地方細胞開始瘋狂增殖,已有再生之勢。
她利落的拔起唐橫刀,不顧自己到底練會了幾招刀法,都必須優先解決已經處于下風的怪物。
很明顯,舌頭被斬斷,怪物沒有辦法發動完整的攻擊。
她努力搜索記憶中的招式,雙手握住刀柄,拼盡全力乘勝追擊,怪物感覺到了威脅,吼叫着又發起新一輪的攻擊。
她輾轉騰挪躲避着不斷向自己襲來的硫酸液體,揮舞着刀,耳畔傳來刀鋒破空時清越的聲響。
青蛙人的舌頭被一寸寸斬斷,隻得輾轉退之,卷起鋼筋瓦礫向她抛來。
她躲避着攻擊,不免被帶起來的細小碎石刮擦,在臉頰和手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不覺疼痛,倒是整個身體的都在興奮的鼓動。
就在她靠近怪物即将其斬殺的刹那,不知何時潛伏在此的另一個怪物從廢墟中伸出猩紅的舌頭,沖着她席卷而來。
她忘記了,愛麗絲說過它們喜歡聚在一起。
怪物的速度太快,她沒辦法反應過來進行規避。
果然,不了解就硬莽是個錯誤的選擇。
她心下一沉,急促跳動的心髒暫停一瞬,傳來重重回聲。
要完蛋了嗎——
就在瞬間,腦海中又響起另一道聲音——
或許還沒有。
她看到了地上多出來一個從天而降的影子。
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道身影在她的身後輕輕落下,緊接着獨屬于男人堅實的臂膀有力地圈住她向前沖去的身體,黑色皮革裹覆的寬大手掌緊握住她持着唐刀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她向後拉了過來。
她驚詫,隻見銀色發絲略過自己的眼睫。
還沒搞清楚狀況,她就被刺目的光耀逼得閉上了眼睛,側臉貼近一個寬厚的胸膛,清越刀鳴和着沉沉心跳次第傳入耳畔。
肌膚與肌膚相處的地方格外滾燙。
她能感覺到男人将自己帶離原地,不止怪物變得異常安靜,這個世界都開始變得寂靜無聲。
心髒在砰砰亂跳,炫光散去視線恢複後,便看到銀色的發絲紛紛落在黑色的皮革外套上,她擡頭,看到了男人蒼白的皮膚,刀削般的下颚線,再往上看去,是顔色深重的薄唇,高挺的鼻梁。
她看到男人微微垂首,看向自己,視線兩兩相對。
那是雙極美的青碧色的眸子。
是獨一無二的貓眼石,顔色深邃多變像是璀璨耀眼的極光,淺淡的光暈在其中流轉,美麗得不可方物。
噗通一聲。
大腦紛亂褪為空無的白,她不自覺溺在這雙迤逦的眼眸中,似乎忘卻了自己是誰。
整個世界唯餘二人清晰的心跳聲,在同頻共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