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着走了許久。
可能是為了關照此時虛脫的她,銀發男人虛虛落後她一兩步。
她能感覺到男人的視線時不時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隻是在向前走,那個男人就這麼跟着她,也不管走的方向對不對。
他到底怎麼回事?
好累,不想走了,好想直接躺在地上。
“你好像有什麼話要說,是想審訊我嗎?”她想了想,決定打破這個詭異的現狀,止住步伐轉頭看向他:“想問什麼就問吧。”
銀發男人并未回答她的問題:“你的身手很好。”
她有點意外這個回答:“謝謝?”
“但是你用刀并不怎麼熟練。”
風師傅隻教過我鍛煉身法和打拳。
她大方的坦白:“我師父沒有教過我刀法。”
銀發男人同樣轉身面向她,嗓音低沉柔滑:“你想學嗎?”
“跟你學刀?”
“嗯。”
她狐疑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看,忽然想通了:“你帶我走就是為了這個?”
發現我具有慧根,想我為徒?
什麼修仙小說裡主角劇情。
銀發男人輕輕點頭。
“不需要。”
師妹給她的刀法她記在腦子裡,勤加練習加以實戰就行,不需要再多學一個新的。
而且,他的刀跟我的又不一樣,精攻一個就夠了。
銀發男人即使被拒絕,也保持着平和的臉色:“這件事我們可以以後再談。”
“那好。”她說罷便繼續邁開步子,走在前面。
銀發男人沒有立即跟上去,青碧色的眸子晦暗不明,銳利的視線緊随着她背影。
他問:“你的故鄉在什麼地方?”
她聞聲,轉身看見寂然伫立在原地的銀發男人,微風吹起她布滿灰塵的破爛大衣,發絲不安分的攀爬到她的臉頰。
就像愛麗絲覺得自己不是壞人一樣,她的直覺也同樣告訴自己,眼前這個男人值得相信。
有的時候相信自己的直覺好過于無休止的猜忌與拉扯。
她沉思半晌,開口:“我不屬于這個世界。”
他低聲呢喃:“這樣嗎。”
她捕捉到男人青碧色豎瞳瞳孔輕顫一閃而過,像是一個幻覺。
“我叫裴落。”她說,“你呢?”
“薩菲羅斯。”
“好,薩菲羅斯。我來這個世界,是為了尋找一個人。”
她覺得關于自己的某些提示應該盡早說出來,以避免之後産生不必要的誤會與繁雜的解釋。
“我沒有其他目的,甚至連這個世界都不了解,隻是想找到一個人。”
找到一個喜歡惡作劇的人。
薩菲羅斯格外平靜:“找誰?”
“這個我暫時無法說明。”
薩菲羅斯緩慢的眨了下眸子:“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意外的好說話。
她覺得薩菲羅斯接受能力實在強大,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顯露出一絲質疑與敷衍。
她用食指撓了撓臉頰,試探性的開口:“你帶我走真的沒有其他目的?”
就僅僅隻是想教我刀法?
薩菲羅斯看着她:“跟你一樣,沒有其他目的。”
“那我現在要逃跑你也不會抓我?”
薩菲羅斯沒有回答。
沉默可不是一個好反應,大概率會抓的吧。
她試探性的問到:“如果我跟着你,你能保證我在這個世界的安全嗎?”
“完全可以。”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耳朵出問題了,怎麼,這個世界的人都跟愛麗絲一樣自來熟且好說話嗎:“你真的一點都不懷疑我說的話?”
薩菲羅斯沒有回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她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是這樣反應,隻得跟了上去。
她又問:“那現在,你要帶我去哪裡?”
“神羅。”
那個資本主義氛圍濃厚的公司嗎?
薩菲羅斯隻是帶着她過了個幾個轉角,便出了廢墟。
眼前是大片的空地,不遠處落了一架直升飛機,透過飛揚的塵沙,她看到一紅一黑兩道身影等待在旁。
“傑内西斯,薩菲羅斯回來了。”
“你瞧,安吉爾。”傑内西斯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太陽穴,玩味的勾起唇角,“前幾天還在問你有弟子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今天就不知道從哪裡撿了個人回來。”
“……還真被你猜對了。”被稱為安吉爾的黑發男人抱着胸,皺着眉看着遠處一前一後走來的二人,“你不覺得很違背常理嗎?”
“常理不就是被用來違背的嗎。”傑内西斯歪頭看向安吉爾,“記得将1000GIL打到我賬戶上。”
安吉爾無言:“……”
“放棄無聊的生活,去追尋美好的奇遇。”傑内西斯微昂着頭,略帶調侃的語調随着伸展的手臂拉長贊詠,“英雄獲得了女神賜予的珍寶,于——”
安吉爾拿胳膊肘戳了戳傑内西斯的手臂,“小點聲,他們過來了。”
傑内西斯斜視了安吉爾一眼,矜持的哼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兩道探究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在看着什麼稀罕玩物一樣,如芒在背。
她微微蹙眉,往側邊移了一步,将半拉身體躲在薩菲羅斯背後,然後好以整暇的回看過去。
好,又是一個紅毛。
這個世界的男人都喜歡搞非主流嗎?
安吉爾瞧了身旁的人一眼,戰術性咳嗽一聲:“傑内西斯,你好像被嘲笑了。”
傑内西斯眯起眸子,不置可否。
安吉爾在事态發展朝向變成打鬥之前岔開話題,語重心長的問薩菲羅斯:“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
薩菲羅斯偏頭看到躲在自己身後的她,一本正經的回道:“我撿到的。”
傑内西斯:“呵。”
她也一本正經附和道:“是的,我是他撿來的徒弟。”
安吉爾:“……”
絕對聽見了。
直升機從第五貧民區出發,一路向上,往下看去灰撲撲的貧民窟逐漸與大地融為一體,直升機略過圓盤的邊緣不斷上升,逐漸揭示了這金屬巨物的真正面貌。
充滿重工業氣息的建築像是一個巨型披薩,中心圍簇的高樓建築實在是醜的出奇。
這個世界的建築設計師都是什麼樣的審美?或者,隻單純的是甲方的奇特愛好?
很大概率是甲方奇特的愛好。
即使刻意忽略,還是可以感覺到安吉爾頻頻看她所在的方向。
還有傑内西斯那若有若無的帶着審視目光的輕飄飄掃過她,又落回書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