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連忙扶住門框,卻感覺腳都是軟的,身體在晃,藏匿在視線周邊的黑暗如同藤蔓一般張牙舞爪地往中間爬。
有那麼幾秒,他甚至分辨不出哪邊是頭、哪邊是腳。
大辦公室的門敞開着,有人從門外經過,往裡看了一眼,見勢不對,連忙沖進來扶住沈栀。
“沈總!”
沈栀的頭腦是清晰的,就是身體不聽使喚,他被員工扶到前面的助理椅子上坐下,不知緩了多久,那層籠在視線上的薄紗才被抽去。
模糊的視線也變得清明了。
他嘴唇發白,臉色十分難看,員工探着腦袋,小心翼翼地看着。
“沈總,您昨晚又留下來加班啦?”
嘉益的人都知道他們沈總是個工作狂,經常把辦公室當家住,半夜還在辦公室裡處理事務都是常有的事。
不過沈總瘦是瘦了點,以前都很精神,還是第一次看到沈總這麼虛弱的時候,剛才要不是他及時沖過來,估計沈總已經磕碰到了。
想到這裡,員工一臉慶幸。
沈栀昨晚的确留在辦公室裡,工作到早上五六點才在裡面的小床上眯了一會兒,年會在即,其他工作也沒斷,他不想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出岔子。
但一切不必多說,他點了下頭,對員工道:“幫我倒杯水來。”
員工趕緊去了,特意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沈栀。
沈栀蹙着眉心慢慢喝完,把紙杯扔進垃圾桶裡,起身對員工說了一句謝謝。
員工自是擺手,看沈栀要往外走,多嘴問了一句:“沈總,您還好嗎?”
沈栀淡淡嗯了一聲。
其實不怎麼好。
剛才那一暈眩,讓他的身體好像打開了某個開關,這些日子連軸工作積壓的疲憊和困倦全在這個時候湧了上來。
他突然很想找張床好好睡上一覺。
更要命的是——
不知道是不是沒休息好的緣故,他的腹部有些難受,那種感覺說不上來,以前從未有過,仿佛有什麼東西團在他的腹部,時不時朝周圍擠壓,雖然不算太痛,但是存在感很強,讓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好在還能堅持。
先把今天的工作忙完再說。
沈栀坐電梯來到一樓,走出大廳,夾着雪花點子的寒風撲面而來。
他瞬間被吹精神了幾分,隻是腹部的墜感更明顯了。
馬助理已經開車等在綠化外面的路邊上,透過車窗瞧見沈栀過來,連忙下車幫忙拉開後座車門。
“沈總,今天下雪,隻有幾度呢,您這穿得太少了。”馬助理說,“我上去幫您拿件衣服?”
沈栀坐進車裡,回道:“不用了,我辦公室裡沒厚衣服。”
馬助理看了一眼沈栀身上的大衣,這才注意到沈栀的臉色不怎麼好看,眉眼間的倦意十分明顯。
啟動車子後,馬助理把車内的溫度調高了些,一路上從後視鏡裡看了沈栀好幾眼。
沈栀似乎不太舒服,單手撐在窗沿上,拖着下巴,低着腦袋,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隻在閉眼休息。
“沈總。”馬助理小聲問,“您不舒服嗎?”
“沒事。”
看來沈栀沒有睡着,回答很快。
“要不要上醫院看看啊?這會兒還早,我們晚些過去也可以。”
“沒必要。”
馬助理頓時不說話了。
沈栀沉默片刻,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于冷硬,他忍着身體上的不适,補充一句:“沒關系,我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
上次去醫院時,他做了那方面的檢查,後來又抽空做了全身的常規檢查,檢查下來結果還行,除了睡眠不規律以及過度勞累導緻的一些小毛病外,其他方面非常健康。
那晚的放縱也沒帶來任何不好的東西。
今天不是他第一次頭暈,這幾天加班過度,時常感覺視線都是花的,隻是今天比較嚴重,還引起了腹部的脹痛。
不過關于後者,沈栀懷疑自己可能吃錯東西了。
這幾天他沒去公司食堂,讓助理們打包好飯菜給他帶上樓,通常他不會立即吃飯,而是等手上事情做完才吃,往往那時飯菜都涼透了。
甚至有一次,午飯生生地拖成了晚飯。
他之前胃病嚴重,經不起這種折騰。
但都是小事,等這幾天忙完,好好調理就行……
還沒想完,駕駛位上的馬助理突然驚呼一聲,他開車沒有其他助理穩,但比較謹慎小心,然而視野盲區竄出來一個行人,把他吓了一跳,正在轉彎的手也冷不丁地抖了一下,猛地打了半圈方向盤。
就是這麼一抖,沈栀猝不及防,身體撞到旁邊的車門上。
與此同時——
腹部驟然繃緊,像是有一股積聚的氣體橫沖直撞地往上擠,他還沒反應過來,已是本能地捂着脖子往前傾去,緊接着,幹嘔聲從喉嚨裡擠出。
這一發不可收拾,他擡手扶住前面的座椅靠背,嘔了半天,仿佛要把胃酸都嘔出來。
還好他晚上吃得不多,沒有直接吐在車裡。
車身已經歸于平穩,但馬助理心髒狂跳,臉色并未比沈栀好上多少,剛才他被那個行人吓到,此時又被沈栀吓到,幾次想要回頭,顧及到還在開車,隻能等車停到路邊,他立即打上雙閃,回身看向沈栀。
“沈總,您怎麼了!”
沈栀仰頭靠在座椅上,外頭還在下雪,天空陰沉沉的,光線也不明亮,車窗緊閉,沈栀臉上像是籠上一層青色,讓他看着十分虛弱。